硕大的城堡下,连亩的庄园倾献在脚下。玛丽山上的叶香顺着东北风徐徐而过,露日间的雨水已干涸了自身,只剩下夜空中闪闪发亮的几滴摇摇欲坠。
晚饭后因一人实在太无聊,便出了城堡,站定在玫瑰园旁。夜晚的圣杰尔斯安静如初,摇曳的烛火之影倒映在艾伦眼中,勾起了儿时的回忆。
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太多事,让人无法预测,无法捉摸。
迷宫森林占据着庄园的四分之一,偌大的玫瑰藤缠绕着每一处拐角,越往深了走,颜色越艳丽,红的绽开一朵朵血色,在月光下耀着妖冶的光。圣杰尔斯的迷宫森林出自血族巨匠沙士之手,迄今已逾越百年,传说中能走出这片迷丛的,只有真正孤单的人。
因为一旦一个人走到尽头,孤单便会驱使着你回到原点。
艾伦伸手触着每一处欲滴的花,眸中映着的微绿,让小小的飞虫望而却步
一步一步,不知不觉中的左拐右拐,便已深入了迷宫之中。午夜的圣杰尔斯开始四处散着点点的阴气,雾气越来越重,染湿了衣襟。艾伦感觉到了冷,伸手紧了紧单薄的衬衣,欲按原路返回。
但他不知,午夜后的迷森是会改变自己的样貌的。几圈绕下后,之前见到的荧光小虫早已不见踪影,迷森太大了,让自己无从下手,只得按着感觉选择每一个岔路口。
-----少爷,你能以人类的身份一直爱着殿下吗?
-----你不会对我们产生恐惧吗?
-----请您早点休息吧
伦纳德的每一句话,都像一个石子般不动声响的砸在心里的波痕中,泛起的涟漪逼出了眼角仅剩的泪。哪里都找不到出口,可是我却想要回家。
说谎的人拥有着无法比拟的强大内心,杰克,从第一眼起,我便深陷了一个泥沼。我总以为自己的内心已足够强大,可以在谎言的背后承受你给予的一切,但望着你面庞的每一时刻,我都在发誓,过去的事可以不再发生。但有些事我却无法忘记,那种恨的感觉,那种失去的体会,我感觉的撕心裂肺。我一手握着独自的过去,另一首却握着有你陪伴的未来。但我只能放弃后者,因为爱与恨,永远无法兼得。
如果说对我心中的恨是一种解脱,那么对你的爱便是无法见天的太阳,云层重重,挥不去笼罩我童年的阴霾。这是命运,却也是我们之间的孽缘。
迷森上方,新月在眼中摇坠,已经过了一个多小时了,却无法找回原来的路,摸上荆棘丛的手心扎过了血痕,顺着臂弯流过,青翠的绿倒映在瞳中,微微张合的唇吸着压制之下的空气,体力已完全不支,脑海中却有的是能力回溯幼年的种种。泪水模糊了所有的记忆碎片,包括父亲最后一眼的凝望。
滚烫的滴打在地面,划过脸颊,刺激着心脏。已经两小时了,会死在这里的吧,真搞笑,和我现在的境遇一模一样呢,彷徨,迷失,不知所措,最后却是那样的离去。注定的结局被自己提前知道,心理真的很不舒服啊。
又一次来回的拐角处,花开艳丽,妖冶的红淌在星河中,每一朵都如同血色,让人生畏。
站定的人左手摸上了最大的一朵,却又被尖利的刺逼回了手,无奈的笑,转头欲向前而去,然而一个身影的存在,却让自己难忘终身。
“艾伦,你想让我再发一次火吗?你到底在干嘛!”
怒吼的声音由小径的尽头传来小径的这一头,每一下打在自己的耳膜,掷地有声。
“我在问你话!你到底一个人来这里干嘛!你知不知道我找你找得快疯了?你到底知不知道!知不知道……我有多害怕失去你……”
杰克的瞳从第一眼时已变色,周围的氧气开始变少,呼吸开始变得困难,艾伦努力让自己不喘息,这一微小的细节似乎让对方强压低了怒火,空气缓慢流动起来。
小径不过二三十米远,却将两人隔在尽头,花香时不时飘至鼻边,落入自己的泪中一起掉下。
“……杰克……”
一秒的时间有多久,自己永远也想象不出来,只是一个孤单和拥抱的差别吧。
“傻瓜,身上这么冰,还穿这么少,是想生病吗?”
“……你,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不管多远,我都会找到你,就一秒,就给我一秒的时间,让我紧紧抱住你,艾伦。”
“……”
“这是你走过的路傻瓜,其实我就在这路口,只是你没发现而已,我们之间要多少次错过,才能乞求你这一瞥,如果没有限制的话,就让我一直等你,好不好?”
“好……”
被抱紧的怀里,低喃的声音快要听不见。仿佛全世界的语言此刻在心中,却一句也讲不出来。
杰克的话并没有得到答复,艾伦只是安静地睁着眼,咽回倒退的泪,有些事是永远没有结局的,就好像有些问题,永远找不到答案。
怀中的人已沉沉睡去,拦腰抱起,唤出了迷森外待命的人,在圣杰尔斯的几天,杰克恨不得吞下艾伦身上所带的气味,发现自己找不到人,当时那股慌张和怒意是伊莱少见的,在迷森内的殿下,割破了手掌利用血引找到了那人,等出来时,那人早已体力不支昏睡而去。
站定在伊莱面前,只留下一句话便进入古堡。
“下次再有闪失,连你一起受罚。”
“……是,殿下。”
看着熟睡在怀中的人,还是不舍的放入了被中,洁白的被套衬着乌黑的发丝,底下尽带憔悴。用手指一一捋过额上因汗水浸湿的发,渐渐地开始注入自己的力量,帮助恢复体力。月色朦胧,似今夜的一切虚幻虚假。
“明天带你去玛丽,所以快醒过来,艾伦……”
耳边的轻语,穿过空气,直射阳台,阳台下的迷森门前,站定的身影晃动,未曾离开。
只是那手心攥紧的孤独,不小心溜回了心脏。
殿下的那句话,不仅是责备,还有坚决。
三人的事日复一日上演,月光作证,未来到底还有多久才来。
阿尔走了两天了,被焚过的公寓已然焕然一新,只是寂寞充斥着每一个角落。夏佐轻轻抚了下阳台边巨大的山茶,狠狠地吸了口透过风传来的新鲜空气,一切忽而缩小,穿越空间呈现在水晶球表面。
纤细的手摸过额角,带着似笑非笑的唇在面上。
“圣子,阿尔此次一去,怕是凶多吉少啊。”
“嗯……”
“圣子打算怎么办,要插手吗?”
挥手打断了后半句话,“当然不……露日已至,这期间不许猎食的规定还未违反,只是……又多了个人参与进来了,布鲁赫最近事情频发啊……”
“我想尼克劳森无非是想要回他哥哥而已,如果双方开战,圣教正好有理由肃清一下血族了。”
“嗯……这也是我所想的,开始变得有趣了,就不得不多一些手段不是吗?伯格,我要你找一个将死的圣徒,把他带来,我要亲自见见。”
“这……圣子……”
“没关系,不会有事,我只是有些话想问问他而已。”
“那好吧,臣现在便去……看看那人。”
“战争是避免不了的,提前制造有利条件才是最聪明的人,该是替人类们着想着想的时间了。”
圣教的地狱是冰冷的,外表是光辉的绚丽下,囚牢中的恐惧感是穿越心肺的。圣教并不是自血族产生起就有存在,而是由被初拥的一代血族亲手制造的,就算在这个基础上,血族与圣教的关系也是永远都扯不清。
当圣教的身影现于世上,牵制就时刻存在着,人类与死亡,血族与鲜血,种种矛盾在被拨开的时刻总是伴随着战争的爆发,于此时候,圣子的力量便会充分显现,因为圣子的消亡意味着圣教的灭亡,圣教的灭亡意味着人类命运的转折。
这个平时只以普通宗教信仰现身的组织,暗地里的真身却是个沉睡中随时会醒的巨龙。
当伯格出现在地牢大门前,识趣的守卫急忙让出了位置并利索的开了铁门。由此进入,一路湿气扑面而来,其中的生硬与死亡的恶心感无论伯格适应多少次,都不会习惯。当摇曳的烛火在潮湿的墙壁上倒映出自己的身影,都会联想到一个人---魔王撒旦。
圣子要见的人应该就是前面最靠里的囚室里的人了。
一路到尽头,几乎没有人经常去探望,因为千年圣战的失利让圣教失去了对血族的绝对控制权,从而双方各退一步立下《新月誓言》,即使这样,上代圣子也丝毫不能容忍,而此中被关押的人就是当年圣子心腹, 艾维斯。克里斯
“大名鼎鼎的圣子之爱,如今却沦落至此啊……把门打开吧!”伯格叹道。
“是,大人。”
随着久违不开的门被缓缓推动,一丝丝铁器生锈的摩擦声在空气中低鸣,流露出的愤恨和思念全部传达至伯格耳中。
大门完全打开,黑漆漆的一片嵌进了人类所有能想象到的恐惧,仿佛多少死在这里头的亡灵正在耳边求助与呐喊,穿过你的身体不自量力的想要掏空你的心脏,从而丢去喂狗。
遣走了侍卫,孤身一人进了门,太久没有来访,这里的浊湿感又加深了一层,令自己更加不敢相信的是,即使在黑暗中,上代圣子的名字也依旧在房间各个角落里清晰可见,那是被人亲手刻上去的,用铁锥一笔一划刻上去的。
“即使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依然忘不掉圣子啊……”自己暗道,随即又多迈出一步在房间中。
忽然脖子上一紧,细密的丝线勒进了皮肉中,大力的向后拽去,丝毫不留余地的手段让自己几余丧命,耳边却突然传来一声低笑。
“呵呵,看看这是谁来了?亲爱的伯格教徒,伯格先生啊……”
“克里斯!不,艾维斯!你最好快点放开我,我奉圣子之命前来,置我于死地你只会更加痛苦!”
不知是这句话中哪一个关键词戳中了不该戳中的点,身后的人怔了一两秒后松开了自己的脖子,并独自朝里面走去,沉重的步伐每一下都掷地有声,即使双脚暴露在外,那承受着全身重量的脚踝却也依旧如此坚毅。
伯格松动了下自己的脖子,整理了下衣服重新站好,眼角中突然而来的畏惧感此刻连自己也难以置信。这个男人是全教中除过圣子以外的头号危险人物,没人敢动他,也没人敢在他手底的杀意下苟延残喘,因为当他泛起杀心,你已经丧失了思考的余地,也许下一秒,你的头颅便会在身体的右侧欣赏那脖颈间完美无缺的切口。
艾维斯只有一个弱点---上代圣子。
咽了把口水,即使自己资历最深,能力强大,但想要对抗眼前的人,怕还是牵强了些。
“圣子?”
埋头低下的人终发出一声低喃。
在黑暗中,透过小窗口洒下的月光衬托着那人的一头银发,似魔似幻。
“是圣子派我来看你,艾维斯,多年不见,你连老朋友都想杀?”
“哈哈,伯格,我亲爱的朋友。”
闪亮亮的发随风晃动了下。
“艾维啊,你应该不记得,自己在这里有多久了吧,要是我估计早已经熬干了身体,但是你却不一样。”
“时间?在我这里,没有时间,我想回到过去就是过去,我想创造未来,就是未来。”
“你的气场即使过了这么多年丝毫没有锐减,反而更加深了,像极了你那双---和你哥哥完全相反的碧色眼瞳。”
黑暗中的人顿了下身,坐在床沿边修长俊美的身材展露无遗,显然他的反应并没有达到伯格期待中的效果。
“艾维,我直接开门说亮话吧,你在这里已经呆了百年之久,外面的世界就算没有怎么改变,却也和你此时的记忆有一番出入了。圣教签了新月誓言以后,政局大变,政府一直知道我们和血族的存在,但那次战争却让他们伤透了脑袋,虽然在我看来,他们的脑袋里只装了一堆干草或是浆糊。”
咳了咳,接着说了下去。
“政府下令弑杀了当年所有参与圣战并让圣战失败而归的人,理由是,为了他们的人民。看看吧!这多可笑啊!我想你也是这样认为的,对吧,朋友?”
“别给我卖关子,伯格,你进了我的囚牢,只要我想,你认为重见光明的几率能有多大?”
“可我要说的正是这一点,艾维。”声音暗自渐渐小“圣教在当年被政府残忍的手段肃清了一番,只有一个人活了下来,他是被救出来的,你可知他是谁?”
然而那人并未给予回答,而是站起了身走到窗边下,月光如泼墨般洒向了全身,碧波般的双眸中倒映着月的影子,泛不起一点点波澜,这幅画面让伯格大吃一惊,因为时隔这么久,当年最为俊美的容颜依旧没有褪色,眸子的绿却更加深刻,像湖潭被打翻了般,耀着隐隐的光彩。
“艾维斯!你竟然!”
“我当然知道,当年的一切。”
好像发现自己的不镇定,伯格换上了沉稳的口气。
“你如何知道的,关于圣子死去的一切。”
“因为……我爱他,他心脏停止的那一刻,我能够感受得到。”
这句回答显然出乎自己的意料,自己只考虑到至今仍旧存活于外的他的探子,却并未想到他利用的不是情报,而是自己的思念。
“是的,圣子并未能逃过政府的眼,而我却在圣子的命令下被护送至英格兰,直到新圣子的诞生。”
“伯格,告诉我你带我出去不是为了给那新圣子卖命。”
“听我说完。”
“新圣子的身份至今是无人知晓的秘密,大家所知道的,仅限于他是被大祭司亲自领回的,是的,仅限于此,但不可置信的就在这里。”
“圣子流有独角兽之血……”
染着碧波的瞳转来,盯在自己的身上仿佛要盯出个洞,伯格知道自己已经成功引起了他的兴趣。
“说下去。”
“当然。新月誓言后布鲁赫从未再在正常的露日期间捕食人类,规矩布置的很妥当,唯独一点让现在的圣子动了气,他们不该再次牵扯人类进入我们的世界。”
“当初莫伊殿下与那姐妹俩的丑闻即使做的不露痕迹,却也屠杀了有牵连的大批人类,原因仅是因为有人见过或有人接触过王后和她的妹妹,而此次命运之轮再次转到了这个节骨眼上,两个人类依旧可以牵动起布鲁赫二子的世界与心脏。”
“此话怎讲?”眸子再次转回到窗外的月色之上。
“不,准确来说是一个人类,和一个似人或非人类。”
在意料之中,艾维斯的身体轻轻怔了怔随即恢复正常。
“血族,处死便好,若是初拥,也轮不到我来动手。”
“不不不,亲爱的伙计,事情如果这么简单我也不会来找你,因为他的身份在圣子的猜测中太重要了,重要到不能轻易动手,更不能轻易动口,因为猜测只是猜测,我们没有任何确凿性的证据。”
“条件是什么?”
“哈哈,当然有条件,条件就是----自由。”
吱吱呀呀的门关上了自己的身,传来的闷响停在了地牢的尽头,地牢之外,出现了两人的身影。
其中一抹却像极了头顶的皓月,银白的发丝舞动,配合着的碧眸奏响的乐,勾起了饶有弧度的唇。
数月后,自己的名字会再次震惊世界,---艾维斯。克里斯,会让他们忆起当年的一切。
雅各伸手挥去了水晶球中的世界,暗暗笑了下,脑中不停闪现过的脸庞,和那人却是一模一样。
安斯艾尔。亚瑟 。 初见
柏林即使在十月这段期间寒意也依旧来的很早,略微刺骨的秋风穿过从车中下来的人的胸膛,他紧了紧衣领,跨入了这座被狼族高层用来休假的别墅。
硕大的白色建筑一点也不似狼族平日里的建筑口味,毕竟这只是个度假之地而已。他们不喜欢公私牵扯,公私分明是狼族最大的优点。
阿尔被人引着进了门。这是个温暖的房间,燃的正旺的火焰在壁炉里劈啪作响,水晶石台壁炉的对面正坐着要见的人。
阿尔打量了番,迈出了脚步。
尼克劳森正坐在沙发上,他看上去比阿尔大一些,或是比他哥哥更大一些,穿着很舒适随意,一看见自己进来从而抬起了认真阅读报刊的眼睛。
“哈哈!看看这是谁啊!我们亲爱的阿尔少爷,快进来烤会儿火吧!”随即又吩咐了佣人去泡壶茶,再拿些下午茶点。
“久违了,尼克劳森。”
“是呀,想当初第一次见少爷和殿下都是圣战前的事儿了呢!哦,把茶点放这儿吧,你可以下去了,我要和阿尔少爷好好叙叙旧!”
阿尔品了口茶,味道很好。在他成人之后,杰克也带他参加过一些会面,但那些饮品确实没有正在喝的这个茶好喝。
“阿尔少爷,这一路走来应该还不算辛苦吧?”
“嗯,布鲁赫家的飞机还是不缺的。”
“哈哈,是啊,布鲁赫什么都不缺呢。”
淡淡的茶滑入尼克劳森嘴中。
“阿尔少爷,希望我发出的邀请函没有冒犯到您,如果打扰到了少爷本来的计划,还请少爷多多包涵啊!”
“尼克劳森,我从巴黎来到柏林,可不是为了听你给我道歉的吧?”
“啊,我知道,不过我还是得先向你表示一点歉意,我们狼族对少爷生日当晚的事感到很遗憾。”
“那件事的发生,在我们所有人的预料之内,魔党早晚都会曝光的。”
“是的,布鲁赫是零瑕疵的贵族,在莫伊陛下后,很少有人会想到杰克殿下将会做的比他父王更好,尤其是在重谈会议上的那次。”
“你们并未答应上次哥哥给你们提的条件对么?”
“是的少爷,当然如此。”他身体靠向了椅背“那次十三氏族,巫师和狼族都在场,杰克殿下一直很包容我们,但若要让我们交出血族圣器我恐怕还很难办到。”
“如果你说的是圣器‘毒瓶’的话,如果我记得没错,在圣战前那一直是由冈格罗保管的,而战争后它丢失了。”
“阿尔少爷,你真的很聪明,‘毒瓶’的事其实也是我们无意间造成的后果,殿下想要回去那再正常不过了,并且殿下还以放了我们的俘虏大将军为条件来要回毒瓶,但是现在的我还是不能答应他,因为时机还不够成熟。”
“你若是想利用毒瓶在德国保住地位,我怕没人会坐视不管。”
尼克劳森轻挑了下眉,眼光却投来极大的兴趣。
在阿尔的回忆中,圣战整整打了十四年之久,前后共有十三氏族、巫裔、狼族和圣教的加入,战火纷乱着世界。在一个世纪以前的人类眼中,这无疑是上帝降下的灾难,然而至今仍带着对圣战回忆的人类几乎不存在了,死亡已经向他们一个个伸出了手。
布鲁赫统领全血军,其想要攻打的目标却是自己的兄弟姐妹,在三代血宿集体弑杀了自己的父亲后,为了领土和权利,战争最终爆发在还未褪去血色的大地上。
有的氏族加入布鲁赫的联盟,有的氏族孤军奋战,还有的请来了狼族与兽人。
圣教的力量最终扼制了一切,谁也不知道死于这场战争的圣子究竟用了什么力量平息了战火,反正最终的结局,以新月誓言的签订落下了帷幕。
在此之后,魔党二族与密党结下仇怨,这种仇与恨谁也化解不开,届时,梵卓首领伦纳德突然归顺布鲁赫,二者结成联盟,同时圣教焕然一新,新圣子诞生,但至今无人知晓他的外貌、血统和他的来历。
就在圣战五十年后,自己被杰克从英格兰接回了圣杰尔斯。
“尼克劳森,现在各方蠢蠢欲动,战争是不可避免的,你又有圣器之一毒瓶在手,当然会更有利,但是有时候野心太大未必是件好事。”
话听完后,一段时间的沉默紧接传来尼克劳森赞赏般的大笑。
“哈哈哈,阿尔少爷,果然是陛下的孩子呢!”
阿尔眼中随即泛上了淡淡杀意又一闪而过。
笑声戛然而止,尼克劳森脸上突然变得严肃起来,喝口茶后,话匣正式打开。
“阿尔少爷,我们该进入正题了。”
他踱步至沙发后的落地窗边,双手背后玩起了玉石的滚球。两个球体相互碰撞发出了清脆的声音。
“有人来报说,我的哥哥安斯艾尔。亚瑟出现在了阿尔克拉山区,你知道这件事吗?”
阿尔并不知道这件事情,因为并无任何消息来报说杰克的辖区下有狼族头目出现的事,看这几天圣吉尔斯的状况,他觉得怕是连哥哥也未必知晓。仔细的在脑中回忆着,他发现,自从来到法国去过阿尔克拉的人差不多自己都知道,那座山离奇之事太多,总有那么一两个倒霉的人死在里面被吸干了血,这样想来,除过那次课外研究,呆的最久的……
只有他艾伦!
他勾了勾唇,尼克劳森看着休闲自如的阿尔依旧保持着饶有风度的状态,心下不禁暗道这二子比他哥哥还能运用pocker face,表面沉寂下的眼瞳内,那熊熊烈火却从未停止燃烧。
“如果是这件事的话,想必我还是可以给你一个答复的。阿尔克拉一直是人们眼中的禁忌之地,走的进去出不来的人比比皆是,可见你的密探早已把眼光放在了布鲁赫这里吧,
若是你再请我来问问,顺便提下圣器的事,威胁便不言而喻地达成了,真是个好方法啊,不过叔父莫怪罪于阿尔,我只是不喜欢说话遮遮掩掩而已。”
被当众毫不留情的揭穿,阿尔给的下马威无非是想要他不要触碰布鲁赫的底线!如果是布鲁赫所属的辖区,他们狼族当然什么手也插不上。透过金丝边框眼镜看着阿尔,心下不由一紧,又很快恢复了原样。
“若是少爷这么想,怕是就误会我了,亚瑟的事情是我长期派在他身边的人传给我的,至于和布鲁赫有染也只是偶然的事情,因为谁也不会想到阿尔少爷的朋友会在那次见到我的哥哥啊。”
阿尔听懂了尼克劳森暗指那日因见到狼族而受伤的艾伦,眼光随即变得凶狠起来。
“你知道他们俩的存在,还特地绕过我哥哥来作交换条件,因为如果是哥哥的话他会为了布鲁赫而杀了亚瑟,这样你一点好处也得不到,但是从我这里却可以,因为刚成年的血族不得弑杀一切有灵之物!”
牙齿咯咯的响声从喉咙间破开传至耳边,而那其中特有的阴森冷静和狠毒让尼克劳森大吃一惊。
“阿尔少爷,这并不能算是利用,这仅仅只是次公平的等价交换,你给我亚瑟的消息,我们给你想要的,毕竟……”
他站起身来与阿尔等高,俊俏的鼻梁与阿尔之间只差了几公分距离,“毕竟你的朋友现在正一人在巴黎,盯上他的人从你生日当晚就比比皆是,他的血有一股独特的香味想必少爷你也发现了,而我们能给自己强大的保护同样也可以分给一个弱小的人类。”
“啪!”响亮的声音传来,揪起的衣领在阿尔手里紧紧攥着,紫红的瞳释放出的野兽吸走了所有供给呼吸的氧气。
“尼克劳森,我一人便可以轻而易举的毁了你现在窗外的那些军队,不要给我放肆过头了!”
说罢狠狠甩开了手,嘴角被打出淤血的人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拭去了嘴边的血痕。
“阿尔少爷若要走,请先听我一句话,亚瑟的消息已经确凿无误了,他就在阿尔克拉,我必须知道他的具体位置。阿尔少爷应该想到了黑白那边已经去了我们的人了,有少爷留下的侍卫在我们当然不敢对那孩子干些什么,但少爷不要忘了,毒瓶还在我们手中,若是由此而带给黑白和那孩子什么不利,谁也控制不了。”
血族十三圣器之一,毒瓶,若将血液滴入瓶中,血液会产生异化,喝了瓶中的异化血可以使人、兽或血族变异,并能力暴增。
这让血族闻风丧胆的圣器,在二代血宿年间带去了第一代初拥的变种,突变的暴戾与恐怖让巫师进行了诅咒神祭,一瞬间,灰飞烟灭的怪兽在尘土中游走而散。
它的可怕无异于每一个随时取命的死神,血族和毒瓶同时出现的时刻,便是死亡将要降临的时刻。
“只要血族和毒瓶同时出现,能免受处死的人是不可能存在的,所以冈格罗用冰棺封起了它,战争后冰棺被毁,毒瓶流至德国,难道少爷忘了那句俗语吗?惹到谁都好,但不要招惹毒瓶之主!”
话刚落地,别墅外围一圈的密丛中,几十只巨大狼匹应和而来,步伐稳健与眼光的凶狠透过那可怖的扩张性瞳孔引天长啸。
“你这么做没有一点好处,你太固执了,若是今日我开了杀戒,议院至多只会责备我,而你的下场将会由我处置!”
“狼族向来感性大于理性,就算挑起争斗我还是多了一个砝码寻找到亚瑟,你的血可以做上好的血印找到他,如果杰克不想看到自己的亲弟弟受苦,我这个要求也可以轻易实现。”
“少爷啊,就算你俩不是同母,毕竟还是同父的,对吧……”
最后一句话让阿尔当即冲了上来啃向他的脖子,尼克劳森也不是个善事的主儿,为了确保自己的狼族主位亚瑟早晚都要死在他的手里。立刻变回狼身跃至窗外,身后的狼族大军已全部到齐。
这一场计中计算进了阿尔。
乌云遮走了一块太阳,走出门外的阿尔却是笑的那样放肆与妖媚,伸手擦了擦唇边吸去的一口血吐在了地上。
“不得不说,比起狗的血,我更喜欢刚才的茶。”
当雅各把最后一枝多余的枝桠削减掉后,门外恰巧响起了脚步声,然而门却并未被敲响。
他并不是喜欢摆弄花草,而是不会说话的东西每每都会让他的内心平静下来,就像眼前这盆玛格丽特,白色的优雅足以让人沦陷。
“伯格,有事就进来吧。”
门外的寂静让他不耐烦地喊了一下,可眼睛却还半寐着嗅着那蕊芯透出的清香。
门把仍旧没有被按下的声音。
半晌没人回复自己的话雅各生气的睁眼转过了身,却被身后的胸膛碰到倒向了花台,一双温柔的手却环住了他的腰,当盯上那俊美的面庞,本要发火的双眼失去了原有的光泽,接着蒙上了一层雾面,看不清眼前的人。
那张和伦纳德没有丝毫出入的脸,即使经过了长久的心理准备仍旧击垮着自己变得软弱无力。随小风而摆动的银白发丝,一一扫过望着自己的碧瞳,那违反血族传统的双生胎双色瞳的不祥预言,今夜第一次展现在他的面前。
脑中唯一闪过了大祭司的话“双生子不可双色瞳,若有则必死其一,若当二人同现于世界,毁灭不久矣,那是你的劫啊,雅各……”
“我很美吗?”
一句冷不防的话劈开了雅各的沉思,没来得及顾上这句话,“什……什么?!”扭动身子欲从那宽大的手中脱离开来,然而不安分的扭动几下之后便勾起了艾维斯的莫名烦躁,手更不自觉的拥紧了细软的身子。
“就算是圣子,对第一次见面的人便这么盯着看也很不礼貌吧?”眉头皱了起来。
房间太热了。
“艾维斯。克里斯,你不也一直盯着我看吗?”
“难道……”丰盈的热唇贴上高出自己一个头的人耳边,“我比上代圣子好看?”
“你!”一声低吼便看见雅各嘴角勾起的得逞的笑,不禁一怔,心下生出一股更加强烈的恼火。
“原来新圣子是如此开放的性格啊,别人是不敢在我眼前如此提起他的,可你却说的有滋有味。”
也许是太像了,雅各几欲把他当做了那人,眼中竟透出一股长期未见的想念,直射对方的眼睛而去。
两人鼻息相近,下腹相贴,加上身下那人看向自己仿佛是看别人的眼光,艾维斯腾地冒起一团火。
“圣子是想要我再次出牢卖命,是么?”
“嗯。”
“那么圣子有什么可以交换的,或可以给我的?”
“由你来定,只要把你的命交给我。”
“好!那么……圣子如此想和上代圣子比,就拿自己交换好了。”舔了下通透的耳垂。
“我?”
“对,今夜拿圣子的身体交换我的命。”
当雅各 反应过来,人已经被放在了柔软的床上,他睁大眼睛看向低头压在上方的人,透出的却不是惊讶而是在通过他看他的哥哥。
伦纳德。
两人虽近在咫尺,却都只是通过对方的眼眸想另一个人。伸手抚了抚雅各额前的发,细眼中绿色的瞳孔在房中仅剩的月光下熠熠生辉,雅各很喜欢他的眼睛,不知为什么,在刚刚转身的那一刻,他几乎就无可自拔的爱上了这双眼睛,清澈无底,配上那银白的发,显得格外妖异,而此时随着那愈来愈近的薄唇,他竟主动的环住了对方的脖子吻了上去。
艾维斯显然惊了一下,他没想到圣子会真的乖乖接受自己的条件,可下一秒就被雅各柔软的双唇所沦陷,情不自禁的伸手抬起身下的头深深吻了上去。
一夜旖旎,香暖的气息在房中蔓延,迷色的月在上空泛起朦胧之色,直泻而下的月光洒在那窗户旁,照动着房间内的至亲交缠的影子,竟好像受了羞般躲在了一片薄云之后探着正在发生的一切。
夜过五分,雅各早已累的睡了过去,一切处理完毕后,艾维斯给雅各盖好了被子。雅各的唇形很好看,微微肿起的唇瓣静静的呼吸着,轻颤的睫毛在月色下闪着光,竟然他看入迷了起来,伸出修长的手轻抚着雅各脸上每一寸肌肤,秀美的眉,小巧的鼻,纤细的睫还有那诱惑的唇。每一寸都让他不忍离去,但一张脸的忽然闪现却让他定在了原地,那是上代圣子。
他知道那人为什么将自己压制在了地牢之中,为了让自己躲过政府的毒手。伯格说圣子就救出了一人,其实应该是两人。每每当自己想到心爱的人为了他而逝去,那股悔恨就涌上了心头。
但今晚很奇怪,他本以为新任圣子会在第一眼见面时就被杀死在自己的手下,他不想看到任何人取代圣子的地位,但他错了,当雅各转身撞到自己胸膛的那一刻,他仿佛从他的眼中看到了无尽的惆怅与思念,那清凉的黑眸好像似曾相识,将自己拉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这感觉让他看见了已逝的爱人,让他从此不愿离开他身边半步,也许即使是死,也心甘情愿。
雅各转身换了个睡姿,环上了艾维斯的腰,宠溺的捏了捏那小巧的鼻子,自己也抱紧了胸前的人。
“你是他的转世对么?骗的过别人骗不过我哦……”
两人渐进梦乡,那另一个美妙的世界让黑夜望而却步。
月亮和所有人都睡得很香,因为今宵与众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