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除夕,天气渐渐变暖,原本冷清的将军府也热闹非凡。
风飞扬与塔情珍直接住在了玉春阁厢房,方便照顾微安身子;司温伦也直接在玉春阁住了下来,方便陪微安。
慢点如戈也带着会兰住了进来。理由,会兰生过孩子可以给微安传授生养经验。
原本偏爱清净的令予宁每日回来看到满府上下鸡飞狗跳,乌烟瘴气的模样,头都要大了。
每次回来不是飞扬在和如戈打架,就是飞扬在和司温伦打架,时不时的如戈还要和会兰吵吵架,晚上被会兰赶出房间,然后又可怜巴巴地抱着被子来找自己。
原因也很简单,将军府所有的房间每个人都各占了一个,他被赶出来后实在没地儿去了。
白荞现在的重心完全在玉春阁那边,令予宁这边静枫便慢慢全部接手了过来。
慢慢的外边闹腾久了令予宁越发喜欢用起静枫来,没了舌头不会说话,手脚也麻利,除了走路有些慢外,其他都挺不错。
有时候他的一个眼神瞟到稍微弯曲的毛笔尖上,第二天就能看到一只新的狼毫摆到了案几前,让他方便不少。
微安这段时间身体很是不错,看飞扬每次抓药的表情也是越来越轻松,隐隐有危机解除的模样。
快初夏了,算着日子还有两个月左右孩子就要出生了,希望届时一切顺利,或者,她能活下来便好。
令予宁手上的动作没有丝毫停滞,心里默默算着时间。
静枫望着伏在案几前笔挺的脊背,踌躇不安,手上研磨的动作也慢了下来。
令予宁沾了沾有些粘稠的墨汁,轻蹙眉头:“可有什么事?”
静枫急忙垂下眼睑,加快的手上的速度,摇了摇头。
“若现在不说以后便不能提了。”令予宁语气平静道。
静枫一听慌忙跪拜了下来,向令予宁重重叩了三个响头,又抬起头指了指将军府的西北角。
她现在不能说话,也不会写字,比划了几下还只能看到令予宁有些疑惑的表情。
“会写字吗?那给画下来。”见到静枫摇头,令予宁递给她一只笔。
静枫拿着笔想了一会儿,在纸上画了几棵树来,而后又抬手指了指他又指了指外边。
已经快要立夏了,这些天将军府里郁郁葱葱,很是茂盛,远远望去绿茵茵一片,很让人神清气爽。
原来是想让他出去转转,令予宁抬了抬眉:“也好,确实坐了半天了,出去看看也好。”
静枫愣了愣,看来将军误会了她的意思,不过能让他出去在府中转转就有希望。
刚跨出书房,就有喧闹声传了过来,东南角玉春阁那里还是一如既往的热闹。
静枫往那里瞥了一眼,又抬手指了指西北方向,那里是下人住的厢房,环境阴冷些,也安静些。
这倒合了令予宁的意,即使他想去探望微安也不愿在这么吵闹的时候过去。
抬腿往西北角走去,身边的丫头脚步就愈发急速起来,甚至还时不时伸长了脖子四处观望。
尚未等令予宁有所发问,几位身着粗布麻衣的女子从旁边的灌木丛中冲了出来,直挺挺地跪在令予宁的面前。
静枫忐忑不安地望了令予宁一眼,也在她们之中跪拜了下来。
“将军,求您放我们出府吧,求您了。”最先叩头的是诗云,原本她以为经过那次家宴后,她就能登上将军府夫人的位置,就能陪在令予宁身边为家族争光,远离之前的奴仆生活。
可是没想到,第二日她们三人就被打回了原形,依旧住在将军府下人的厢房,依旧每日要在府中花园穿梭,种树养花,每日劳作,苦不堪言。
她也曾偷偷与家里人传过信,说明自己在将军府中的遭遇,可母家竟因将军府的势力不敢轻易置喙令予宁,更不敢因为这点小事贸然从将军府要人。
毕竟,她是被王上选出送给将军府的美人,不管令予宁收没收,她都已是将军府的人,为奴为婢还是位及正室都是要靠她自己的本事。
看着面前几位不停叩拜的人令予宁这才想起来她们是谁,他是真给忘了,忘了府中还有这几号人存在,似乎之前在微安回到大楚的时候为了气她还特地让她们装成将军夫人来着?
现在几个人跪拜在他面前,他连长相和名字都是陌生的。
“将军,将军府中不差我们这几个奴婢,奴婢现在也不敢奢望能在将军府中谋立足之地,只希望将军能高抬贵手将我们放了罢,求将军了。”诗云将头皮紧紧贴在地上,丝毫不敢放松分毫。
那晚舞姬妙灵的事情将军府上下都已经传遍了,这位将军的冷酷残忍,不近女色已经让她感到胆寒,现在她只想活着出将军府,回到自己的侍郎母家,以后哪怕嫁与普通百姓过平凡日子都好过在这将军府中生不如死。
静枫见状也啊呜啊呜的叩头,希望他能松松口,放过她们几位世家贵女。诗云不知找过她多少次,在她面前哭过多少回了,她也是不忍心看她们几个娇滴滴的大小姐在这里蹉跎岁月,才斗胆将令予宁引到了这里。
令予宁看着静枫焦急的模样,哂笑了一下,原来这才是这丫头的目的,出府,帮助她们出府,帮助自己出府。
令予宁皱了皱眉,冷下了脸,觉得无趣极了,忽然他不知他这威名赫赫的安国将军到底拥有些什么。
远处玉春阁的嬉闹声瞟了过来,面前几个女子依然瑟瑟发抖地跪在他的面前作着最后的努力。
“要走就快点滚。”令予宁甩甩衣袖,转身离去。心中好不容易升起的一点松快之意顿时荡然无存。
身后的几名女子得到这样的答案皆喜不自胜,叩头谢恩,连滚带爬,连自己在厢房里的东西都没拿,直接奔着将军府大门跑去。
令予宁默然返回书房,走到一半停了下来,身后轻微的脚步声也随之停了下来。
“你怎么不走?”他看了一眼紧跟着身后神情松快又带着一丝紧张的静枫问道。
静枫摇了摇头,随即跪在他脚边做了一个谢谢的手势又重重叩了三个头。
“此次不走以后就要在这牢笼里待一辈子了。”
哑女轻轻地点了点头,抬起头来眼神却是坚定明亮。
令予宁不再言语,缓缓踱着步子,耳边静悄悄,只有初夏的风声和一些清脆的鸟鸣。
二人刚走到书房门口,就看见白荞神色慌乱地跑了过来:“小姐要……要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