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寒风冷冽,大楚的冬日也如迟载般飘着大雪,魏如辰望着灰蒙蒙的天空又在心底盘算了一遍日子,虽然这半年来他已经掐着手指头算过很多遍了,连学堂的桌子上都被他刻下了密密麻麻的“正”字。
就是今天了,阿宁今天出征归来,等会儿下学的时候他应该在楚王那里复命回去了。
夫子刚站起身魏如辰就跑出了学堂,往令府别院跑去,寒风刀割似的划在脸上,但他丝毫没有放慢速度,他已经十六岁了,阿宁十六岁的时候已经被封为安国将军两年了。
别院里也不同往日的清冷,门口站着的带刀侍卫已经表明里面的主人已经归来,侍卫见魏如辰走近伸手问他要了腰牌。
看来是位新来的,魏如辰边解下腰牌边想。
顺利进入别院不等內侍来带路,魏如辰就一路小跑往偏殿跑去,身后的內侍气喘吁吁地赶上来刚要通报,魏如辰已经迫不及待的推开了殿门,大步跨入。
“阿宁,阿嚏,阿嚏!”刚跨进去扑面而来的灰尘就将魏如辰呛的鼻子直发痒,“你怎么刚回来就把这些个书给搬出来了啊,这半年没晒你看这霉味大的,阿嚏!”
“今日怎么回来的这样早?!”书架后人影晃动,一身墨绿衣袍的青年拿着一堆书卷走了出来。
许是方才在翻箱倒柜青年的身上,头上还有些许浮灰,魏如辰忍不住绕过脚下的书堆,接过青年手中的书卷,用袖子擦了擦青年脸颊与头上的浮尘。
青年一怔脸色微微发红道:“等会儿我换套衣服就好了。”
言毕浅笑着招呼魏如辰坐下,顺手往谈炭盆里添了几块银炭。
魏如辰坐定打量着许久未见的青年,略有些苍白的面颊上仍是一双温和的眼睛,此时拿着书卷的他就像一位年轻俊秀的书生。
“阿宁听说你这次受伤了,现下可好了?”魏如辰忍不住问道。
面前的青年浑身散发着平易近人的气息,嘴角含笑道:“半年还未好,那我还不如战死沙场得了。”
“阿宁,下次再出征带上我吧,我一定会舍命顾你安慰,绝不会再让你受半点伤的。”魏如辰紧握右拳愤愤道。
“那还是不要好了,你可是迟载公子,你若到了战场上我得全力护住你才是,若你掉了一根头发,大楚迟载两国的人都得找我算账了。”令予宁浅浅一笑道。
魏如辰面色黯淡了下来,是他得意忘形忘了自己的身份,无论是在以往的质子府还是在这令府别院,他的身份都没变过,就是迟载抵押在大楚的一个物件而已。
一个物件还有什么资格谈条件,还是这样深入军队的条件,现在的一切都是阿宁给他的,甚至连他再入公子学堂的待遇都是阿宁给他争取来的。
许是觉察到魏如辰的情绪变化,令予宁微微一笑:“我会顾好我自己,我出门的时候你也要照顾好你自己,喏。”
他转身从背后的书架上拿出一个木盒递给了魏如辰:“打开看看。”
打开普通的木盒里面一只小巧的陨安静地躺着,魏如辰伸手轻轻抚摸在上面半天说不出话来。
“听说是你母亲越王妃的东西,怎么这样轻易就给当了,有什么短缺的从府中拿就是。”为了避免魏如辰尴尬他低着头冲煮着茶水。
这水是从梅花瓣中采集来的,经过高温加热满屋都弥漫着梅花的香气。
他将手中的茶盏递给魏如辰道:“这次可要给收好了。”
话音刚落门口就响起了一个讨人嫌的声音:“阿宁,你每次都给这冰块带东西,都没我的份!”
风飞扬裹着厚厚的红袍走了进来,他先在炭盆前搓了搓手又一下卧倒在软榻上,顺手就抢走了魏如辰手中的梅花茶,抿了一口。
“真是暖和,这梅花的香气也清冽淡雅,适合在这大雪的日子品。我就说阿宁你压根都不适合当将军,做个秀才多好!”声音慵慵懒懒还带着一丝撒娇。
“每天穿的跟洞房的新郎一样,还这样游手好闲!”魏如辰白了风飞扬一眼又向令予宁伸出了手,“再给我一杯。”
令予宁好笑地看着两人又斟了一杯茶递到了魏如辰的手中。
而后神情又严厉了起来:“飞扬,听说你前不久又把书给扔了?还去了赌场?”
风飞扬抬抬眉将头埋进了软枕上惨叫道:“我就知道你会说我!!不是我扔的,是熊三公子带着人抢走又扔进湖里的,还有赌场也是他拖着我去的!”
令予宁轻叹了一口气,苦口婆心道:“你现在是最好的年华,若这几年在大楚荒废了,回去后得费大力气才能赶得上你的兄弟们,你可是南幽公子,可不能老是这样游手好闲。”
“阿宁,你该去公子学堂做夫子。”风飞扬抬起眼眸认真地说,“父王是因为不喜欢我才将我送来为质的,我回去了他还是会不喜欢我,那我费气力学这些作什么。”
风飞扬觉得这两年他过得还挺滋润的,什么礼法武学,随便听听就好,身边还有大楚的各个公子,贵族世家的各个少爷们陪着玩乐,这就挺好的了。
但他也知道只有阿宁是真正为他着想的,是真正将他当做一个王室公子看待的,即使他不是大楚的公子。
可阿宁不能理解身为质子的痛楚,身在异乡有多少双朝臣的眼睛在紧紧盯着他,期盼着他成为不学无术的废人,他也想成为像魏如辰这样咬紧牙关奋力向上的人。
可那样太累了,他不想每次吃饭前都战战兢兢地用野猫试毒,也不想隔三差五地受到不明身份的黑衣人的暗杀,也不愿大楚的公子们每日明目张胆的欺凌。
他宁愿这样碌碌无为,沉迷美色,用尽一切享乐的法子来麻痹自己,来麻痹那些王室朝臣。
反正南幽王有好几个儿子,反正他不被南幽王所喜,努力又有什么用?!在这里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不过我也不算是不学无术,来让我给你把把脉。”风飞扬坐起身喜滋滋地扯过令予宁的手腕道,“我可是用了三个美人才拜了一位世外高人为师的,学了好久都没人让我诊断,你两今日就让我试试手!”
“死人妖,你把爪子拿开,别摸我!”魏如辰看着伸过来的手可没有令予宁那般淡定。
窗外鹅毛大雪,气温深寒。
室内一片梅香,三人嬉笑一团。
若时光能停留在这一刻,可好?
不管你是少年将军也好,我是异国质子也好。
对于我与飞扬来讲,你都是拯救我们于黑暗,给予我们希望的阿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