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长看着易清婉落荒而逃的身影,脸上浮现出得意的笑容,他举起自己的右手,轻轻闻了闻指尖。
那上面还残留着隐隐的香味,是刚刚触碰易清婉的肌肤留下的味道,他微微眯着眼睛,享受了片刻,这才拨出了一个电话。
“贝兹小姐,是我。”他讪笑着,对着电话那头的人极尽谄媚。
“对,刚刚易清婉已经来找过我了,我跟她说过情况了,就说那个实验室最多只能给她保留两天,无论对谁来说那都不是一笔小数目,所以她必须在今天找到投资人,明天才能按时将钱打到我们的账上来。”
“罗伊少爷应该还不知道这件事情,雷托公爵一定是站在您这边的,他今天一天都会被绊住脚步的。”
“那张邀请函也已经给了易清婉了,您放心,她一定会去的,就算她翻出花来,今天都不可能找到投资人,毕竟我们认识的人我都已经打过招呼了。”
“他们一定会喜欢这只小羊羔的,我今天见面才知道,易清婉竟然还是个孕妇,这对于他们来说可是新鲜的口味,就看今晚易清婉如何应对吧。”
……
这一天对于易清婉来说显得格外漫长,一个下午她都奔波于各个医药公司指间,寄希望于他们可以给她哪怕一分钟的时间。
听听她目前正在进行的项目,从而愿意提供投资。
易清婉再三向对方保证自己的这个项目是能够短期回本的,一旦这个项目成功完成,将会给医学界带来天翻地覆的影响,并且能够带来很多衍生产品,将能够成为一条完整的产业链。
可是,几乎没有一家公司愿意给她这个机会,前台总是十分抱歉地跟她说因为没有预约,所以不能帮她通报。
看着名单上最后一家公司被划掉,易清婉有些失神地站在林立的高楼之中,眼前仿佛没有任何希望。
她将笔记本轻轻翻开,连着好几页都是她挑选出来有能力给出大笔投资的公司,但是短短一个下午,所有这些名字的后面便都画上了叉。
她的指间轻轻划过纸页,轻薄的纸页已经能够透出后面的黑色长方形轮廓,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格外扎眼。
易清婉心里翻涌起一股绝望,指关节微微用力,即将翻页的时候,脑海中莫名出现了“封彦臣”的名字。
她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有些失神地看着周围来来往往的人群,思考着一个问题。
如果封彦臣此刻在身边的话,会是怎样,他会毫不犹豫地帮助她吗?
还是说,他会觉得易清婉并不应该这么瞎折腾,好好呆在国内干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就行,为什么要在人生地不熟的英吉利国瞎折腾。
虽然封彦臣从来没有对她说过类似的话,也从来没有阻拦过易清婉为自己热爱的工作投注全部的热血。
但是他不也曾经说过不希望与易清婉长时间分居吗,他可能向往的便是能有一个贤惠主妇照顾家庭的生活。
每一个事业成功的男人可能都会更喜欢这样的妻子吧。
即使易清婉从来不后悔自己离婚的决定,但是偶尔午夜梦回,她也会思考,自己与封彦臣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才走到了今天这一步。
封彦臣为什么会选择抛弃家庭,而去找了许梦倾。
也许许梦倾就是这样一个小鸟依人的女孩儿呢,她就像是一朵娇嫩的菟丝花,依附于男人成长,能让所有男人爆发出保护欲。
也许封彦臣也脱不了俗呢,易清婉思忖着,看着手机上那个躺在黑名单的熟悉号码,终究还是没有选择拨出去。
自己的事情还是自己解决吧,从你决定离婚的那一刻开始,你跟他就没有关系了。
易清婉这样对自己说道。
终于,手指再次落回笔记本上,翻过了写满字迹的那一页,一张黑色纸片赫然出现在眼前,阳光下泛着丝绒一般炫目的光彩。
她轻声念出上面的字迹:“Hanging Sword Street,晚八点。”
……
罗伊有些不耐烦地看着面前满桌的佳肴,他虽然从小生长在这片土地上,但是认真来说,他十分厌恶英吉利国的所谓美食。
然而,外祖父雷托公爵又是一个极端传统的卫道士,恨不得每一餐都要将英吉利国的传统美食上个遍。
于是,现在在罗伊眼中,面前这些装在银质餐具里的食物只能用垃圾来形容,实在是过于倒胃口了一点。
可即使餐点都已经如此倒胃口了,雷托公爵还不允许他轻易动筷子。
老人微微闭着眼睛,正在养神,罗伊语气不善地问道:“今天到底是谁要来,已经过了您正常吃晚饭的时间点了,就算是再尊贵的客人也不能这样不尊重主人家吧。”
雷托公爵睁开眼睛扫了他一眼,又重新阖上了:“总之,人不来,你不准动。”
“行吧,”罗伊烦躁地抽出面前的餐巾,在手中揉搓成一团。
要不是现在基金会还握在这个老家伙手中,他才不会回到这个家里受这种气。
他扫了一眼餐厅内的陈设,所有一切都跟坐在主位的那个老人一样,散发着陈旧、腐朽的气息。
极繁主义的装饰真的是他最讨厌的装饰艺术了。
他百无聊赖地又将手中的餐巾再次打开,放在膝盖上折叠成各种样式。
Dullius家族的恼人规则之一,不允许在古堡的范围内使用电子设备,否则尊敬的雷托老公爵会觉得头痛。
于是罗伊进入古堡的第一时间,便有管家将他的手机拿走了,否则现在也不至于无聊到坐在这里叠纸巾玩。
然而,无论他这些年如何尝试更新自己的记忆,只要身处这个空间内,罗伊便能想起自己并不算幸福的童年。
沉默的老公爵,总是歇斯底里的母亲,还有不受待见的自己。
后来因为自己的见死不救,母亲成为了植物人,外祖父便将他送出了城堡。
于是古堡中只剩下了沉默的老公爵,和同样沉默的母亲,反倒形成了一种奇妙的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