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一身警服,仪表堂堂,他的背脊挺直,好像一颗白杨树蕴含着巨大的能量,他眉眼生的好看,两弯眉浑如漆。
这人就是秦天。
彼时的韩倾还是年轻气盛的少年,对于他们警察都称之为条子,韩倾看着这个初来乍到的少年,表情不屑,身后的几个兄弟也是同款表情。
“警官,你是新来的吧?那什么,我们这里不需要帮忙,他呢,我们也不投诉,你回去吧,这大热天的。”刚刚卖蔬菜的大伯害怕秦天冲动之下抓了韩倾,死死拽着他的手臂不留一丝机会让他脱离自己的控制。
“就是就是。”一旁的大娘害怕大伯抓不住他,也从一旁过来抓住了秦天的另一边手臂。
“你们不要害怕,只要你们肯说出他恃强凌弱,我现在就可以逮捕他。”秦天以为两位老人家是害怕自己走后,韩倾又会返回来找他们麻烦,秦天给了一个安抚的眼神,看向韩倾的时候就像在看一颗老鼠屎。
“喂,你以为你是谁呀,初来乍到没有听过我的名号吗?这条街是我罩着的,你来上班你的上司没有跟你说明吗?”韩倾用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一副牛气冲天的样子。
作为第一天上班的新人,自然是要做出一番成绩出来的,虽然带自己老人有说过这条街的那个叫韩倾的混混不能惹,可他秦天是谁啊,他怕过谁,学校第一名好不好,没有我治不好的人,所以,秦天带着必胜的信心来到了韩倾的面前。
“我告诉你,我来了,这里就不可能是你的天下,作为一名警察我有权利逮捕,你别给老子嚣张。”
韩倾闻言,挑了挑眉,握紧了拳头,一把推开了身旁阻拦的兄弟,冲着秦天比了个中指,道
“来啊,我怕你啊,来打一架啊。”
秦天听了,好好安抚了两位老人家,跃跃欲试。
一旁的老伯知道自己劝不住了,给了秦天一个同情的眼神,然后转头对着韩倾说道
“韩倾,你力气小点,人家好歹是刚来的新人,至少都得让人家待上一个月吧,好歹领了一个月的工资不是。”
韩倾点头应下,向着秦天冲了过来。
老伯一看这架势,瞬间把老伴拉开了距离,留下两个年轻人打斗。
韩倾的一拳带着冲劲直直朝着秦天的门面,秦天也不含糊,一个侧身躲过,一记拳头打来,韩倾没防备,被打了个正着。
韩倾仿佛受到了莫大的羞辱,一记扫腿打向了秦天的下盘,秦天又是一记躲闪,一脚踢到了韩倾的身上,接下来的几次对决,韩倾都以失败告终,韩倾不服气,冲上去还想再打,身旁的伙伴知道这次遇到了不好对付的人,一把拉住了像头蛮牛一般的韩倾,轻轻摇了摇头,韩倾见状,终是放下了拳头认输。
“我输了,你可以抓我回去关起来,我不会挣扎更不会反抗。”
“既然你已经认输了,那就过来吧,跟我回去。”秦天从腰际抽出了手铐,看着韩倾,不慌不忙,仿佛一点都不害怕韩倾会跑掉。
“警察同志,你别抓他了,他是个感人,我们不允许你把他抓走,要抓他就把我们都抓了吧,没了他,我们也不活了。”不远处的一位中年大叔看着乖乖认命的韩倾,走上前挡在了韩倾的身前,眼神坚定地看着秦天。就像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坏人。
随着这位大叔表明立场,越来越多的民众站在了韩倾的身前,他们一个个地眼神带着厌恶,看向秦天的眼神也越来越不友好。
“乡民们,你们干嘛维护这样的坏人,他是混混,是收保护费的,你们这是甘愿堕落啊,没了他,我们警察也会保护你们的,你们别害怕。”秦天看着这阵势,有些不知所措,更加觉得韩倾这碗毒鸡汤不能留。
秦天向前了几步,刚想动手却被人拦了下来。
“秦天,你在干什么?我不是跟你说过,这个地方不能碰吗?你为什么不听我的话。”来人是这个地方的老警官,名叫徐卿,名字倒是很是斯文可偏偏人长得五大三粗,今年已经35,尚未娶妻,这条街上的老人,也算是看着韩倾一点一点长大的人,秦天在实习的时候也一直都是他带着的。
秦天得到了责骂,很不服气,呛声道
“徐警官,他是混混,收保护费,我逮捕他不是应当的吗?他这样是触犯法律的,我不能放过他。”
“够了,你跟我回去,这里不是你应该呆的地方。”徐卿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像是在看一个不听话的孩子。
纵然百般不愿意,秦天也不能不给老师面子,他生气地收回了手铐,瞪了韩倾一眼,道
“你别得意,早晚有一天我会抓住你的。”
说完,也不等韩倾回复,转身就走。
看着秦天的背影,韩倾依旧沉浸在自己不如人家的伤感中回不了神,转身跟同伴打了个招呼就往家走去。
“他这次受的打击有些大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振作起来。”其中一个同伴王宁摇了摇头,道。
“谁说不是呢,本来生活挺好的,那个新人怎么这么没眼力见了,非得跟我们过不去,哎。”刘洋也叹了口气,无可奈何道。
这边的秦天一回到警局,徐卿也不给他留面子了,直接拽着他的耳朵,领回了办公室。
“你说,你为什么非得跟他过不去啊,老子今天不是跟你说了吗?他人不坏,以后可以好好相处。”徐卿拍着桌子吱吱作响。
“我是经查他是街头混混怎么可能相提并论,师傅,您让我不要在外人面前这般叫你我也做到了,而且今天我亲眼看到他收保护费了,我岂能坐视不理。”秦天觉得自己没错,回怼道。
看着倔强如牛一般的秦天,徐卿简直没了脾气,抽了根烟,看着烟雾缭绕神情也放松了些。
“他是极不容易的人,没人知道他的亲生父母是谁,是不是去世了,这条街上的每一个人对他的第一印象就是仅仅七八岁的男孩跟在了一个黑帮老大身后当小弟,他的态度恭敬却不谄媚,你不知道,当时让多少人恨得牙痒痒。”徐卿像是回忆起小韩倾的模样,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秦天并没有受到蛊惑,总觉得徐卿是被那小子上了眼药,嘴巴翘得老高,表达着自己的不满意。
“你别说,现在的你和他是有几分像的,倔强的听不进劝。”徐卿也不恼,带着几分纵容的笑。
“我跟他可不一样了。”
“他像你这般大的时候,吃的苦可比你多多了,他没什么学历就一点点跟着小孩子学,哪怕比他小五岁他也会虚心请教,他长大了之后,那个把他带大的黑帮老大也逐渐年老,手底下的人越来越不安分,整天都想着如何能整死他,他那时刚刚满十八,被人打的只剩下一口气看着逐渐走来的我也不求救,只是看着,那时我就在想这个孩子的毅力是真的不同常人。”
“师傅你一定是在框我,怎么可能有人在临死前都不会求助,我不信,没有人会不怕死。”秦天听着徐卿的阐述觉得有些震撼,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太可能。
“如若不是亲身经历,我也不会信的,那天里,帮派出了大事,老帮主死了,被人活活打死的,手底下的二把手接了位,当时还在医院躺着的少年第一次在人前流了泪,至少我是第一次见,他住院期间,没有一个人看望他,帮派里的人仿佛都忘了老帮主,忘了他,他得以安然无恙地养伤,他伤好后,一个人准备了一个月,我不知道他在忙什么,他也从没有找我帮忙,我只知道一个月后,那个帮派易了主,他成为了新一任帮主,再后来。他下令不能随意抢夺乡民资源,就连现在的保护费都是村民们求着他收的。”
秦天听到这里已经觉得很是不可思议,一个十八岁的少年端了一个黑帮?这太让人难以置信,他知道徐卿的为人,他断不可能为了一个品行不正的人撒谎。
“他是怎么做到的?一个月的谋划怎么可以把当时偌大的一个嘿绑搞垮?”秦天瞪大了眼睛,一把抓着徐卿的手,满眼的求知欲。
“我也不知道,他出院时,我问他你是否有把握?你知道他怎么回答吗?他看着我的眼睛,眼神坚定无比地告诉我,他从不打没准备的仗,然后,他毫发无伤地做了老大。”
秦天好奇道
“那村民为何求着他收保护费?这种事情老百姓不是最厌恶的吗?”
“当时我方的警官都出了差,是去抓一个连环杀人案的凶手,没有人关注到那个街道的乡民,那天也是凑巧,有一群人,大约九十个人的样子,他们砸了村民的摊子,强迫村民交上大额的保护费,交不出来的人都被他们殴打了,那天是人心惶惶,打了电话报警却并没有人关注,恰巧韩倾带着出来吃晚饭,遇上了,两帮人打了起来,幸好他当时带的人多,把人打跑了,从那时起,村民看着他就是万分尊敬,连带着整个帮派的人都收到了尊敬,出门买个菜都会遇到好心的村民多送几颗,现在你知道为什么他明明做的是任何人都不喜欢的行径却让那些村民这般维护了吧?”徐卿说多了话,口干舌燥地喝了口水。
“你说你,干啥非得跟他过不去,他是个好人,你懂吧,你……我他妈,你个小兔崽子。”
一转头想再给自己的徒弟普及这里的知识,人就已经跑的没影了,一生气,脏话脱口而出。
秦天一溜烟跑到了韩倾帮派的住址,这里的房子有些破旧,好算还能住人,虽说是黑帮,可这里的人却不多,粗粗一算不过十多个人罢了。
“你又来做什么?韩倾现在不在,你也别想找麻烦,我告诉你,今天你欺负了他,我们可是不会放过你的。”王宁站了起来,用手在脖子上抹了一下,意思简洁明了。
秦天不想计较太多,他这次来也不是想跟人家起冲突,他稳了稳情绪,态度极好道
“我这次来就是找你们老大说点事,说完我就走了,不会怎么样的。”
王宁还想说什么,韩倾已经从房子里走了出来,他面无表情地走向了秦天,隔着门,站着不动。
看到正主出来了,秦天也不矫情,深深地鞠了一躬,态度诚恳道
“对不起,是我误会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