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怎么可能？
亥时，那时候他刚从竹林出来，也就是说，他前脚刚离开，甚至他可能还没回城，老徐就遇害了？！
时间掐的那么准，难不成凶手早埋伏在周围，刻意等他离开了才动手的！
对，一定是这样！
想不到，昨夜那竟是最后一面……
顾南风点了点头：“我想知道云副司主几时从徐叔家离开的？”
事情到了这般地步，云行也顾不得跟顾南风之间针锋相对了，思索了片刻回道：“我和老徐喝了几杯，酒一下肚，头昏昏沉沉的，就忘了时间。老徐住在城外我，听不到更夫报时，不过看天色，大概是刚入亥时。”
“那你是何时回府的？”
“这我记得，是亥时二刻，管家给我开门时说过。”
“两刻钟。”顾南风敛眸深思：“竹林距云府不远，何以走了两刻钟才回府？”
云行双眉紧锁：“方才不是说过？我喝醉了，一路走回来，确实花了一些时间。”
这些并不足以服众，云行功夫高深莫测，若是架着轻功，来回也不需要两刻钟。
这只是云行的片面之词，如今证据是指向他的，他为自己自辩又起的了什么作用？
顾南风一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我该问的已经问完，接下来还有什么问题，就等回到巡卫司再做打算，云副司主请。”
云行双唇紧抿，暗色双眸几经浮沉，才微微叹了口气，双手背后，往外面走去。
顾南风步伐稳健的跟在后面。
两人一前一后的出了正厅门，还没走多远，云无衣就远远地朝两人走了过来。
一身粉纱裙，被微风带动着，羽翼般在空中翻飞，犹如一只粉蝶呼扇着翅膀，在空中飞舞。
“爹爹，南风哥哥，你们要外出吗？”
软软糯糯的声音犹如铃铛脆响，悦耳动听。
云行怎会不知道自家女儿的心思，只要一看到顾南风，一定会第一时间贴上来，一个女儿家家，如此不知矜持，成何体统！
云行皱着眉头，声音严厉：“为父要去巡卫司办点事情，你给我老老实实的待在家中，哪儿也不许去！”
“爹——”云无衣还要说什么，云行却已经一甩衣袖，大踏步走远了。
顾南风也并未理会她，只留下一道欣长挺拔的背影，在假山流水间，渐行渐远。
两人回了巡卫司，没有去刑厅，却在第一时间去了仵作间。
“南浔，验尸结果如何？”
人还没进仵作间，声音就率先传了进去。
南浔已经验完尸，再给徐叔整理遗容，忽然听到一道洪亮威严却透着焦急的声音，不由抬头看了过去。
先看见的走在前面的云行，方才那句话正是出自他之口。
南浔目光在他身后的顾南风身上只停了一瞬，便迅速移开了。
“云副司主。”南浔给云行行了一礼，而后道：“徐叔是死于窒息，致命伤就是脖颈这一道剑伤，死因无可疑。”
方才在云府都是听顾南风描述，如今云行才终于见到老徐的尸体。
虽然南浔已经清理过，不复最初的鲜血淋漓，但老徐死状凄惨可怖，眼窝深陷，眼球放在头边，脖子，手腕以及脚腕等深可见骨的伤痕，却仍然让云行觉得触目惊心。
更让人不忍直视的是，老徐的衣衫几乎已全被鲜血浸透，变成了一件血衣。
昔日故交老友，昨晚还一起把酒言欢，可只一夜之间，竟然就变成了一具冷冰冰的尸体，这让他如何能够接受？
云行绷着唇，双眼微眯，双眉拉紧，眼中悲伤之情倾泻而出，一瞬之间，不复往日那个严厉刻板的副司主，倒变成了一个沧桑的半百老人。
南浔不自觉往后退开一步，让他见徐叔最后一面。
顾南风进了仵作间，和南浔并肩而立，看着云行透着悲伤的背影。
“看起来他不应该是凶手。”南浔眯着眼，自顾自的低声呢喃着，像只是在说给自己听。
站在她身侧的顾南风却是听出她话里的意思，不由得侧过头看向她，问道：“此话怎讲？”
南浔不着痕迹的看了眼左右，随后摸出一只翠玉扳指，递到顾南风身前：“这个扳指，你可认得？”
顾南风接过扳指，只看了一眼，便点点头：“认得，是云副司主的随身之物，从何处寻得？”
随身之物？
那就跟她的猜测相差无几了。
南浔往顾南风那边倾身，用只有两人才听得到的声音道：“这是在徐叔的胃里找到的，我怀疑，昨夜和徐叔邀约的人，就是云副司主。”
“不用怀疑了，他昨夜确实和徐叔见过面。”
闻言，南浔忍不住看向顾南风：“你如何知道的？”
顾南风收起扳指，回道：“在云府，我已经审问过他了。”
已经审问过了？
南浔：“那张字条上的字迹你早认出来了？”
顾南风算作默认。
南浔咬着牙：“为何不跟我讲？”
既然他们都想尽早找到真相，为徐叔报仇，为何不坦诚相待？
她在徐叔胃里找到扳指的时候，不也第一时间告诉他了吗？
南浔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生什么气，毕竟顾南风这根木头，以前也经常干知情不报这种事，喜欢把他们耍弄在股掌之间，好来证明自己有多聪明机敏。
她应该早习惯了才对。
顾南风：“我想先确认过，再跟你讲。”
似曾相识的话语，南浔恍惚间，想到自己拿着令牌跟徐叔说过的话，顿时心中豁然。
没想到这根木头这么记仇，挖坑在这儿等着她呢？
“男子汉大丈夫，何以这么小气？”南浔道。
顾南风目光落在南浔脸上，漆黑的眸子泛起一丝斑斓的光亮：“只是觉得你这种为人着想的美德不错，想要效仿一下而已。”
南浔觉得不能再跟他扯下去了，转头看向云行。
停尸台前的云行正低垂着头，双眉紧锁，表情悲戚。
南浔觉出不对劲，上前问道：“云副司主，可是发现了什么不对之处？”
云行回过神，摇了摇头道：“无事，无事。”
“毕竟时长日久，云副司主大概只是不确定。”顾南风上前一步，从呈放证物的绸布包中翻出一样东西，垂在云行面前，“这是在现场徐叔的身边找到的，这东西，怕云副司主不陌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