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昭一靠近床榻,就想起刚刚自己衣不蔽体的样子。
他喉咙微痒,直接呕了出来。
只是昨日并没吃饭,吐出来的都是一些酸水。
生理性的反应他根本克制不了。
薛昭攥紧了拳头,擦了擦嘴,身子控制不住的颤抖。
脑海中,曾被他一度封锁的记忆又浮现在眼前。
“你真恶心,你这张脸更恶心。”
“你以为会有人真心喜欢你吗?没有我给你的这幅皮囊你什么也不是!”
“你干脆死了算了!”
“......”
你以为会有人真心喜欢你吗......
薛昭。
他的母亲用世界上最恶毒的话诅咒他,仅仅是因为他生的好看了些,招惹了她的客人。
紧接着,便将他溺在河里想要抹掉他的存在。
不堪回首的往事再次将他淹没,薛昭跪坐在地上开始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视线变得模糊,他捂着胸口,几乎要背过气。
不能在这昏过去。
薛昭咬了咬舌尖,剧痛使他恢复了一丝清明。
他艰难的爬到了门槛附近,回头看了一眼榻上的人,眼里是浓郁到化不开的漆黑。
他吸了吸气,努力站起身子离开了这里。
......
听澜脑袋疼的厉害,再醒来时,已经又是夜里。
发烧了。
听澜挣扎着起身掏出一粒保元丹,直接吞了下去。
身边,薛昭已经不知何时离开了。
她吸了吸气,有些不想动。
“舟舟,睡了吗?”
门外,宁父的敲门声响了起来。
“还没。”
听澜张口,发现声音已经沙哑都听不出,她赶忙咳嗽了一下。
宁仲仁听见里面的动静赶忙推开了门,屋内暗的可以。
他挥了挥手,四周的烛火燃了起来。
也照亮了她那种惨白的脸。
“舟舟,怎么回事,生病了吗?”
宁父担忧的问道。
眼里是藏不住的关心。
“没事,我吃过药了。”
她吸了吸鼻子,点了点头。
肚子里发出一声空响。
“你这孩子,是不是又没吃饭。快,躺下,爹爹给你煮粥吃。”
宁父扶着她的脑袋到了枕头上。
然后火急火燎的出了门。
听澜看着他的背影,心里莫名有些触动。
他虽然算不上是好人,但他真的是个好爹爹。
原世界里,因为纵容女儿招来了杀身之祸。
很难说他做的是对的。
可是,当她变成了这么个身份才发现。
她想要一个像他这样的人,一个无论怎样都会站在她这边的人。
游历不同世界好像也没那么重要了......
她想再当他的女儿久一点。
也许这就是她徘徊各个世界想找到的东西。
听澜唇边泛起了一丝苦笑。
一定是生病的原因她才会这样多愁善感。
她看着门口,眼睛都不眨一下。
直到那道身影又重新出现在她的面前,手上还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粥。
“舟舟,起来吧,来尝尝爹亲手熬的粥。”
“我两百年没有做饭了,不要嫌弃我啊。”
他摸了摸耳朵,像是不好意思的模样。
“爹爹,如果我不是你的女儿,你还会对我这么好吗?”
听澜看着床头,轻声问道。
双手不自觉的抓紧了被。
“说什么傻话呢,是不是烧糊涂啦?”
宁仲仁打趣道。
没有注意到她脸上的僵硬。
“快,尝尝吧!”
宁仲仁吹了吹勺子,喂到了她的嘴边。
“怎么样,好吃吗?”
他紧张的问道。
“好吃。”
听澜忍着将夹生的米咽了下去。
“真的,那你多吃一点!”
宁仲仁笑呵呵地喂着她。
不多久,粥已经见底了。
“我吃饱了。”
听澜忍着不适笑着说道。
宁仲仁拿着空碗,面上是久违的满足感。
片刻,他才想起自己来的目的。
看着女儿一副病弱的样子,他有些不知该怎么说,最后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
“怎么了,爹爹?”
听澜动了动指尖。
“舟舟,爹爹知道你怕疼,不敢洗髓。可是......”
“不用说了,我愿意。”
“什么?”
宁仲仁说了一半的话被打断,顿时怀疑起自己的耳朵来。
她说愿意?
他背过身子,擦了擦眼角的泪。
不想让她看见自己这幅模样。
女儿长大了。
“好好好,明天爹爹就找人给你备东西。今天太晚了,你休息吧。”
他转过身,强颜欢笑道。
眼底还有点红红的。
听澜没想揭穿他,只是点点头说好。
他的女儿已经入了轮回,不愿再重蹈覆辙。
她既然继承了这幅芯子,那便不会让他像前世一样死掉。
听澜握紧了被子,闷闷的想到。
翌日。
听澜醒过来时,身体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
她今天没去上课,只是静静地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等着宁父的到来。
“舟舟,这么早就醒了?身体恢复的怎么样了?”
宁仲仁刚走进院门便看见自家女儿坐在院子里,一副翘首以待的模样。
“全好了,什么时候洗髓?”
她点点头道。
“既然你准备好了,那就现在吧。”
宁父走进房间,手指掐诀朝着浴桶里比了一下,里面立刻蓄满了水。
他从储物戒里掏出一颗通体发黑的丹药,扔进了水里。
很快里面便咕咚咕咚的冒起了泡泡。
直到整桶水都变得乌黑,他才微微颔首道:“可以了。”
“爹爹在外面等着,如果实在痛的受不了就叫我。”
他千叮咛万嘱咐道,生怕她坚持不住。
“没事的,放心吧,我已经不是从前的我了。”
听澜微微弯唇说道。
直到屋内只剩下她一人,她才慢条斯理的脱下了衣衫。
毫不犹豫的整个人没了进去。
只露出脑袋。
起初,并没有什么感受。
直到四肢百骸开始传来隐约的刺痛感,剖筋挖骨的感觉立马涌了上来。
就好像身体的每一寸皮肉都被撕了开来,灌进去滚烫的岩浆重新铸造了一个新的经脉。
过程很漫长,她一句轻呼都没发出。
就那么一动不动的靠着桶身,垂着眸。
直到全身上下的痛意开始消散到忽略不计。
她脸上也渗出一层污泥,是洗髓后的杂质。
听澜就着黑色的水洗了把脸,感受着身体上的变动。
内视一圈,经脉好似变得宽阔了些。
听澜从水中修炼起身,拿起一旁的衣服穿了上去。
推开门,正好碰见刚想敲门的宁父。
看着她这副模样,还以为她根本就没进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