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娇娇哭道:“就这一回,嫂子,就这一回。”
陈银花气得无言以对,甩了门就出去了。
还是沈四水扶着她,又哄着她止了哭,见她心意已决,只得替她拿了画纸铺好。
他十分不解沈娇娇为何这病着还记着要画画,只当她是魔怔:“娇娇啊,这家里灯也不亮,要不就等到明天吧。”
沈娇娇摇摇头:“不,就现在画。”
他再劝:“你嫂子说得对,你这身子还病着,这夜里寒气重,可不能熬着。”
沈娇娇已然取了水倒在砚台之上,拿着墨锭一圈一圈地研磨着。
墨色渐浓,沈娇娇拢了拢衣裳,所有的注意全然只在纸上了。
沈四水唉了一声,走出门去又小心替她关紧了门。
沈娇娇已经拿起毛笔,自这一时,便犹如忘我一般,在豆大的灯火下,她或浅或深的用墨色渲染了纸面。
灯火昏暗不定,她的眼睛似乎都要长到了纸上了。
陈银花正站在沈娇娇房间的窗户边瞧着里头的,瞧得沈娇娇佝偻着身子贴着纸,时不时站起身子咳嗽两声,眼睛不由微红。
沈四水里里外外寻了她一圈没找到,正想着喊她两声时又瞧见她守在那处,轻手轻脚的上前低声唤了她。
“看什么呢?”
陈银花忙吸了两下鼻子,站直了身,手抬起替沈娇娇将窗子关了:“能看什么,看你那个没心没肺的妹子呗。”
沈四水笑了下:“大夫不是说了,她这病气起的急去得也快,估摸着醒了就没事了,就你,当个大事。”
“谁当个大事了。”陈银花眼一横,“不都是你惯的这臭脾气,这大半夜上着灯,灯油不要钱啊。”
沈四水好脾气的没吭声正准备拉着她离开时,陈银花又道:“把我们屋里头那灯你也送进去。”
陈银花心想着她可不是心疼那丫头,只若是瞎了眼睛,说不到个好亲事,依着沈娇娇这又懒又坏的脾性,她得伺候她一辈子。
沈四水欢喜地应了声,颠颠地就跑起屋里,一手端了一台灯盏送进了沈娇娇屋里头。
陈银花也没听着屋里头有声音,瞧得屋里光亮了些,才摆着脸回了自己屋子,摸黑收拾了两下,这才躺下休息,等得沈四水回来,她又是一阵念叨。
这一夜沈娇娇屋里的灯火未熄,时有时无传出一点咳嗽的声音,直至到了早间,这院里的公鸡喊了三四声,将太阳唤出来后,陈银花才发觉沈娇娇休息了。
她悄悄推开门,果然见沈娇娇合衣躺在床上,只早早拉了被子盖着,她在心中头又骂了两声沈娇娇让人操心,一身小姐的臭脾气。
她动作轻柔地替她拿开昨夜沈娇娇披着的衣裳,又将被子拉了上去,等保证沈娇娇不会再冻着,才脚步轻移准备离开。
眼神一晃,她突然看到桌子平铺的纸了。
陈银花对这些画画写写其实并不太感兴趣,看沈娇娇之前的画作,也只是都看个热闹,可没由来地,她对沈娇娇这幅画上了心。
或许是因为这是沈娇娇所说的最后一幅画,又或者是因为昨日沈娇娇哭着喊着,一刻都不能等的急切。
所以她转了脚步,走上前去瞧了桌上的那张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