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元君呵了一声：“上面是不让个人私营，但黑市不也存在么？虽然那些人是在偷偷摸摸的，但你以为上面真的一点不知道啊。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如今物资匮乏，计划经济是防止几家独大，垄断市场坐地起价。但百姓也要生活，卖个鸡蛋，换点咸盐，不可能被绝对禁止。等物资丰富了，时机成熟了，这个禁令会放开的。照着现在各种政策松动的趋势看，我觉得不远了。”
陆青眉给王元君竖起大拇指。
“我爸不愧是能做厂长的人，看的就是长远，思想就是灵活，我也觉得改革开放不远了。但这个事，您还是得放一放。孙裁缝现在没有缝纫机，她一双手做不出多少活。等我给她弄到一台缝纫机，您再去找那什么桂芳，散播一下‘谣言’。”
王元君抬手将那大拇指退开一边：“谣言是假消息，我这是真消息。”
“是是是，真消息不是谣言。”
陆青眉转身问：“江城，你别光听啊，说说你对孙裁缝给别人做衣服这事怎么看？”
“我怎么看？我用眼睛看呗。”
顾江城皮了一下，才又正色起来。
“存在即合理。黑市如此，孙裁缝也是如此。没有工作，没有家庭的单身女人，总要生活吃饭吧。不挂牌，找她做衣服的都是‘街坊朋友’。有钱给点钱，有东西给点东西，我觉得挺好的。孙裁缝在大院快两年，一直这样做不也没有人去查她么。”
“你也不错，不是顽固守旧派。”
顾江城被夸了，嘴角又压不住了。他从前可是很高冷，很严肃的人。但自从有了妻子，他脸上的表情就多了起来。
给两人量完尺，陆青眉将数据记在小本本上，就撵顾江城出去。
“洗漱间我放了两暖壶烧好的水，你先去洗个澡。张姐现在应该将药热上了，等下你洗完澡回去泡脚，我再给你针灸巩固巩固。”
顾江城有些抵触：“你又熬药了？”
“嗯，下午又熬了一副。之前说三天给你巩固一次，这都超过三天了。”
“我的腿都有知觉了，你不用费劲做那些了。”
“有知觉只是第一步，你现在能站起来么？能走了吗？不能就说明神经恢复的还不够好，还需要外界给一些刺激。”
王元君催促：“青眉让你去就去，挺大个男人怎么磨磨唧唧的。”
顾江城在父女俩的夹击下，不得不转过轮椅往外走。
陆青眉又道：“爸，你将背心脱了，我给你身上扎几针。”
王元君立刻抗拒起来：“我针灸什么啊，我刚才刚吃了药，我现在觉得身体可好了。我不用针灸。”
“中医来说，药和针是相辅相成的。针灸打通穴道，药效才能更好吸收。你之前身体太弱，不好下针。现在是时候需要针灸辅助，到治疗第二阶段了。”
陆青眉说着话，已经开始找蜡烛点了。
走到门口的顾江城转着轮椅回身，学着王元君刚才的口气
“爸，青眉让你脱你就脱，挺大岁数的人了，磨磨唧唧的。”
“臭小子，滚！”
顾江城咧嘴坏笑，打开门滚了。陆青眉点好蜡烛，王元君不得不脱了身上的跨栏背心。
然后，陆青眉就看到了王元君后背几乎有一个小碗口一样大的疤痕。这个疤痕，让他退伍转业。也让他被咳嗽气喘折磨二十年。
除却这一个疤痕，肚子上也有一个十寸长的疤痕。好像一条大蜈蚣趴在肚子上，看着头皮都发麻。
王元君起初不想针灸，也是不想这些伤疤吓到闺女。
他见闺女脸色变了，就想将背心穿回去。
陆青眉按住王元君的手，然后将针卷包拿出来：“这些都是英雄的见证，是光荣的军功章。我不害怕，但是后怕。那个时候缺医少药，这么严重的伤能活下来真是幸运。”
“打仗么，哪有不受伤的。你公公身上的伤也有很多。那时候我们是一个连的，他左脚现在只有一个脚趾，其余的都炸没了。”
陆青眉倒抽一口冷气，自己完全不知道这个事。
顾洪安是英雄，但他从不把功勋挂在嘴上。甚至家里，她看不到一点和英雄有关的东西，包括授奖的照片，或是军功章。如此低调的英雄，让人敬重也敬佩。就算他有些大家长做派，不是那么好相处，也完全可以忽略不计了。
给王元君针灸结束，陆青眉回到房间，见顾江城洗完澡回房间，已经坐床边泡上脚了。他穿的很凉快，上身和王元君一样的跨栏背心。
王元君岁数大了，又病了多年，身体瘦的厉害，背心穿在身上松松垮垮的。而顾江城宽肩窄腰，完美的倒三角型腰身，穿上跨栏背心就有点惹人犯罪了。
上面不太好直视，视线飘到下面。又看到顾江城不是穿着衬裤，而是穿了一个大裤衩。虽然，那裤衩边缘遮住一半的大腿，有点沙滩裤的赶脚。但忽然看到两条毛山药，还是被他的性张力给吓到了。
他之前羞涩的大姑娘似的，针灸也一直就露出小腿，今天怎么忽然如此大方了。
顾江城见陆青眉视线在他身上转了一圈，就转向别处，去整理原本就整整齐齐的书桌。人在不自在的时候，手和眼睛就会很忙。反正他就是这样。
陆青眉是不好意思了？
“天越来越热了，我刚才洗完澡就穿的……凉快一些。你要是看着不舒服，帮我去衣柜拿衣服，我还穿以前那样。”
“我没有不舒服，天热不就是这么穿么。”
陆青眉硬着头皮从书桌前转过身，努力让自己一副淡然无所谓的样子。
“我天天睡觉的时候，也是裤衩和背心，你有不舒服么？”
顾江城会有不自在，不知道眼睛往哪儿看。但他可是男人，这个时候自然不会落了下乘。
“当然没有，我们是光明正大的夫妻，又不是偷偷摸摸的关系。”
陆青眉为了让自己脱敏，故意走到顾江城面前看他。想展现出自己的松弛，结果后槽牙都快咬碎了。
好强的肱二头肌，好紧绷的胸肌，好修长的手臂。他自从使用轮椅，身体一切活动都是上身力量完成。流畅的线条，一块一块的肌肉，再配上万里挑一的帅气长相，谁瞅了不迷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