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小子会给他做饭？
在炊事连呆了一年，要不是借儿媳妇的光，自己还不知道啥时候才能知道儿子做饭什么味儿的呢。还有，刚才他跟媳妇儿臭显摆的那些话，可一个字都没跟自己说过。
顾洪安将剪刀放下，过去洗了洗手，溜溜达达来到餐桌边坐下。
“王嫂别忙活了，过来吃饭。”
王嫂从厨房出来，手在围裙上擦了差，坐到小宇身边。见大家都拿筷子开吃， 她才拿起筷子，但也不是自己吃，而是先给小宇喂饭。
陆青眉夹一口鱼吃了，和自己做的不是一个味，偏咸口，但也很好吃，一点鱼腥味都没有。其他的也都尝一口，整体味道偏重一些，很合适就着饭吃。
顾江城见陆青眉每样菜都吃了，装着漫不经心的问：“吃得惯么？”
陆青眉点头：“吃得惯，很下饭。原来部队的大锅饭是这个味，怪不得你在炊事连一年，就脱胎换骨般成长了。”
得到妻子亲口认证的好吃，顾江城唇角有些压不住。
顾洪安的唇角也有点压不住。臭小子也不轴啊，给媳妇儿惹生气了，还会花心思哄呢。
夜深了。
顾洪安放下看着的书，摘掉眼镜捏捏鼻梁，刚想关灯睡觉，忽然响起两声敲门声。
“是我。”
顾洪安听是儿子的声音，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抬手掀开被子下床。今儿太阳真是打西边出来了。从来不主动跟自己说话的臭小子，居然主动来敲门了。
过去将门打开，心里高兴，面上却是冷淡的：“这么晚不睡觉，干什么？”
“有事。”顾江城自己转着轮椅进屋。
顾洪安关上门，走到床边坐下，和儿子面对面对视。两人的坐姿，眼神，就好像是上下级的关系，就差敬军礼了。
“什么事，说吧。”
“周永春招了，对虐待星星和小宇的事实，供认不讳。”
顾江城刚要将公·安局的所见所闻跟父亲说一遍，父亲却开口道：“我知道。小陈下午去了一趟公·安局，李队长都跟他说了。”
顾江城：“父亲既然已经知道了周永春的真面目，我就不再复述一遍了。两年前的是是非非，谁对谁错我不想再提。就像青眉说的，你的出发点也是想让星星和小宇得到更好的照顾。
我想知道的是，现在父亲在得知周永春这两年的所作所为后，是想公事公办，给两个孩子一个交代，还是又想为了所谓的名声和面子，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顾洪安知道儿子这么晚来找他是什么意思了。是担心周永春的家人再来闹，自己会为了息事宁人，而妥协私了。
臭小子在怪自己。自己知道周永春做的那些事后，又何尝不是后悔，两年前没有听儿子的劝告。
固执的顾洪安因为愧疚，眼底满是疲惫和自责。
“江城，就算你今晚不来找我，我明天也要跟你说个事。明天下去我要出差，去下面部队例行检查，大概要半个月能回来。我出差的这段时间，家里的一切事宜都交给你和青眉去处理。”
顾洪安不是存心躲出去，正好也是赶巧了工作需要。他出差外地，周永春的家人就找不到人闹了。一切公事公办，是周永春应得的。
顾江城打了腹稿来的，结果听到父亲说要出差，发现那些话都白准备了。
“我明白父亲的意思了。既然父亲明天要出差，那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
顾江城得到想要的答案，转过轮椅就要走，身后却又传来父亲的问话。
“今天你训斥青眉了？”
顾江城顿了一下，才又将轮椅转回来。
“青眉跟你告状了？”
“不是青眉，是王嫂说了一嘴。而且，是谁说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不是真训人家了。”
顾江城本来不想不回答，但不知道怎么的，脑中就浮起陆青眉说过的话：对你爸态度好点，并不是谁都有你这样的福气。
“我没有训斥她，我就说了她一句，她撵走周老太和孙老太用的手段上不得台面，有点无赖。然后她就生气了。”
顾洪安听到儿子这么说，火气‘蹭’的一下上头了。但想到儿子好不容易主动来一回，又将火气压下了压。
“江城，如果是你遇到下午的情况，在最短的时间，你会想出什么上台面的办法撵走她们？”
“我会让她们自己去公·安局了解情况。若她们不去，就让警卫将她们轰走。”
顾洪安提出疑问：“你觉得她们会不了解情况？周永春做过什么，她们比谁都清楚。叫警卫撵人的结果大概率是：她们会倒地上，倚老卖老的唱苦肉计，引来一群不知真相的人看热闹制造舆·论，然后用舆·论逼迫我们私了。”
“……”
顾江城没想到这一点，被提醒后，开始背冒冷汗。
顾洪安难得见儿子不反驳他的时候，索性多说几句：“有些人是天生的无赖。你跟她讲道理，她跟你讲道德。你跟她讲道德，她跟你无理取闹。青眉就是看清这一点，所以先发制人，将她们的招数先用了，打的她们一个措手不及。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这是难得的大智慧。怎么到你这儿，就成了上不得台面的无赖行为？青眉在那样的生存坏境下，出落的智商，情商，应变能力皆是不俗。而你，在部队摸爬滚打多年，竟看不透这简单的事。”
顾江城被父亲打击的一文不值，但也被一语点醒。
陆青眉开始眉眼弯弯小得意的跟自己炫耀，结果被自己一盆冷水泼过去，立刻变脸，冷笑自嘲出身，说她近墨者黑，学的就是不入流的本事。
这种心理落差，换做是自己，也会失望生气的吧。偏偏自己当时没看到她的智慧，还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做派，自恃清高，简直错的离谱。
“我……会跟她道歉的。”
顾洪安点头：“承认错误不丢人，真诚是夫妻俩相处的基础。青眉能替陆佳佳嫁给你，是你用这双腿换来的，也是你这辈子最大的福气。自己的媳妇自己好好对待，外人才不会有机可乘。”
父子俩素来不对付，顾洪安忽然用长辈慈父的口吻跟儿子说话，顾江城非常不适应。别扭的皱起眉头，半天“嗯”了一声，转身又要走。
“江城，你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