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
男人的声音低沉讥诮，尽管很好听，却让他面前的女人打起寒战。
阁楼里光线昏暗，他逆光而立，那张过分精致的脸，在女人的视线中越来越清晰。
“季……季霆骁！”
看清他的面容，宁馨当即惊呼出声。
同时两腿更加绵软无力。
幸好她紧贴墙壁，否则肯定会瘫倒在地上。
而季霆骁一只手撑着墙，一米八五的颀长身躯如同狩猎，严丝合缝地挡住宁馨的去路。
“看到我，有必要那么惊讶？”
季霆骁冷扯唇角，清冽的音色比刚才还要讽刺。
原来她不是在做梦……
瞬间宁馨的大脑清醒过来，但强烈的恐惧感直冲头顶。
就在大约十几分钟前，她睁开眼睛，发觉自己躺在这个黑乎乎的房间里。
周围很安静，唯一一扇狭小的窗户也被厚窗帘遮挡住。
起初宁馨不知道这是哪里，也想不起来自己睡了多久。
至于她最后的记忆，是躺在脏兮兮的马路上，耳边不断响起宋绮雯的呼唤声。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宁馨无法确定，但感觉好像发生在昨天。
回想起季晓晓被救出来了，她茫然的心有了一些安慰感。
只是这是什么地方呢？
怀着这个疑问，宁馨缓缓从床上爬起来。
身子轻飘飘的，她想下床却发现地上没有鞋子。
于是，宁馨赤着双脚踩在地上，不料还没站直就倒了下去。
瞬间她慌了神，意识到自己的腿根本不听使唤，即使想站起来也使不上力气。
变成一个废人是多么可怕啊……
宁馨呆坐了片刻，她不愿接受自己成为瘸子，咬牙撑住床边重新尝试行走。
摇摇欲坠地前行几步，她及时用手扶住墙，明白两条腿并没有残废，只是软绵绵的没有力气罢了。
长舒一口气，宁馨一点点挪到门前，她想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打开门，外面比房间里明亮许多，几步外是一座旋转楼梯。
看见楼梯有些陡峭，宁馨止步不前，害怕以目前的状态搞不好会跌下去。
正当她迷茫四顾时，楼下传来一串悦耳轻灵的童音。
是季晓晓的声音。
霎时宁馨惊呆了，她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跌撞地冲向楼梯扶手。
往下一看，果然有一个圆溜溜的小脑袋映入眼帘，头上扎着两个小辫子，身后背着书包。
认出小女孩的确是季晓晓，她顿时陷入惶惶不安。
她怎么可能在季家的别墅里？
宁馨心慌意乱，在看到一个西装革履的身影后，下意识地逃回房间。
同一时刻，季霆骁觉察到阁楼上有动静，他把季晓晓送回房间写作业，跨着大步爬上楼梯。
随后他看到呆立在门口的宁馨，第一个动作是捂住她的嘴巴，将她拖回昏暗的房间里。
重新回忆苏醒后发生的一切，宁馨终于知道她的所见所闻不是幻觉，也不是梦中的情景。
她为什么会出现在季霆骁的家里？
是她昏迷之后被季霆骁带过来的？
想到这里，宁馨更慌了，她用力拨开季霆骁的手臂，口中发出恳求：“你让我走吧，我不想打扰你们。”
可季霆骁完全没有放手的意思，他的嗓音略带沙哑，言简意赅地答复：“走什么？既来之则安之。”
“不！你让我走……”
宁馨的声音带着哭腔。
她心里很清楚，季霆骁把她放在隐秘的阁楼上，必然是为了折磨泄愤。
这几年来都是如此，用各种各样的方式。
然而今时不比以往，宁馨心知自己的生命在倒计时。
她的本意，只是想安静地离开这个世界，而不是在心脏停止跳动前，还被季霆骁咬牙切齿地恨着。
“你放开我！”
见季霆骁的身体稳如磐石，宁馨的情绪更激动了，使出吃奶的力气推搡他。
但面前的男人不为所动，他转身将门反锁上，扯着宁馨的手腕将她甩到床上。
“你想走也可以，不过有些东西需要你过目。”
季霆骁的声音冰冷，他说罢拉开床头柜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沓单据。
“哗！”
一张张纸散落在宁馨面前。
紧接着又是“唰”地一声，季霆骁拉开窗帘，西斜的夕阳照射到床上。
“自己看。”
季霆骁动了动唇。
此时阁楼内部亮了不少，宁馨拿起面前的一张张单据，草草看过一遍后，脸上露出惊愕的表情。
“你……你给我做过手术？”
宁馨的语气难以置信，没想到自己昏迷了三个月。
抬手摸了下头，她发觉之前的飘飘长发不见了，如今头皮上只有一层薄薄的头发长出来。
“对。”
季霆骁做出肯定，他回到床边，随手拿起一张医院收据，在宁馨眼前晃了晃。
“在你昏迷期间，我找医生把你脑袋里的肿瘤切除了，加上其他的治疗费用，共计一百五十六万。”
听到这个数字，宁馨愣了愣神，隐约明白了季霆骁的意思。
“所以你是想说，我要还了这笔钱才能走？”她用试探的语气询问。
“当然。”
季霆骁冷然一笑，“欠我的就要还。”
欠债还钱是没错，可宁馨早已不是曾经的宁家千金，别说是七位数的债务，她的全部存款都没有十万元。
八个月前，她在医院查出罹患脑癌，然后给她的房东兼朋友沈司昂留下一封信，只拖着一个行李箱回到国内。
她特意来到季霆骁的家乡，打算在这里平静地过完余生。
谁知刚在冰城落脚，苏子恒就在微博上发布了一张与季晓晓的合影。
这时，宁馨才知道季霆骁在父亲过世后，独自带着孩子回国内发展。
出于心中的执念，她想在有生之年能够近距离看看季晓晓，因此才去苏氏集团应聘做助理。
季晓晓是宁馨的女儿，但这个孩子除了在她肚子里停留过十个月，一出生便与她母子分离。
“好，欠你的钱我会还。”
沉思片刻，宁馨平静地与季霆骁商量：“那你能不能让我先走？我从找一份工作，慢慢把钱还你。”
“你想慢慢还？”
季霆骁闻声挑了下眉，清俊的面孔浮现出不屑一顾，“可以，但你只能在这里工作。”
撂下这句话，他冷笑着转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