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鲁血红着眼睛，对于库尔车的话置若罔闻，他没有给对方任何喘息的机会，鞭子狠命地抽打在马臀上，疯了一般加速度冲撞了过去。
周围的一切都在血红中变得模糊，耳边那些嘈杂的马鸣嘶吼声都像是消失了，他只感觉到自己粗重的呼吸和心跳。
轰！
那匹曾经属于老首领阿尔巴的汗血马，用老朽的躯体狠狠地撞击在库尔车驾下那匹膘肥体壮的枣红马上。
马上的二人咕噜噜滚到了一边，库尔车被格鲁拼命的架势给惊住了，他慌忙抽出弯刀狠狠朝着格鲁头上砍了过来。
啪！格鲁杀红了眼，并没有躲闪，而是出人意料地往前一扑，直接将他按倒在地，使得库尔车一刀落空，脖子被他单手掐住。
库尔车死死扣住他的手，他发现格鲁像是换了个人，手上的力气大得吓人，自己双手竟然抠不动他一只手。
要知道去年巴塔木盛会上，他在自己手里甚至没有过上三招，是什么让这个手下败将突然像是神魔附体一般？
格鲁此刻身体里充满着被仇恨膨胀的力量，他左手掐着库尔车的脖子，右手抓起掉落的弯刀，狠狠地插向这头“恶熊”的心脏！
“啊！”危急时刻，库尔车用尽全力抓住了格鲁拿刀的右手，刀尖距离自己的心脏不过寸许。
恐惧也给了他力量，他拼命推开了如同狂狮一般双眼血红的格鲁，这一刻他明白了，自己面对的是一个不要命的疯子！
人有了恐惧，便从内心有了怯意，面对格鲁疯狂的劈砍，他吓得连连后退。
避无可避的时候，他开始狂怒地反击，手中的弯刀如同鬣狗的尖牙，然而无惧无畏的格鲁并不惧怕这尖牙，哪怕承受切肉之痛，他也毫不犹豫地迎头而上，终将弯刀斩进了库尔车的肚子，刀尖勾出了他一截肚肠。
“啊——”
库尔车痛苦地发出一声嚎叫，从来都是他将人一劈两半，从来都是他将人开膛破肚，在这一刻他才深刻体会到了死者的痛苦。
啪！他捂着肚子倒在了雪地上，浑身颤抖地求饶道：“格，格鲁饶过……我！我是乌维的堂哥，杀，杀了我，你会被灭族的！”
格鲁一脚踢开他落在地上的弯刀，踏在他的脑袋上，对着他的脖子比划着弯刀，咬牙切齿地冷笑道：“饶了你？方才你怎么不饶过我爷爷？怎么不饶过我阿妈？”
“我是乌，乌维的堂哥，你不能杀我！”库尔车真的怕了，他比任何人都怕死，因为怕死才会喜欢杀戮，杀掉别人，总比被别人杀要好。
草原的生存法则就是强者生存，他不认为自己错了，那些被杀死的人都该死，谁叫他们弱呢!
歘！格鲁并不想这杀人魔死得那么干脆，他挥刀斩断了他左臂，口里念叨：“这一刀是替我的爷爷砍的。”
“啊！”库尔车痛苦地惨叫着，他想起了自己斩下老阿尔巴头颅的那一刻。
歘！格鲁斩下他右臂，眼里噙着眼泪无比痛苦地说道：“这是替阿妈砍的，她是一位多么善良温柔的母亲，部落里所有人都爱她，可你却杀了她！”
库尔车无力地张了张嘴，他想起了那个女人被一刀砍成两半的样子，那一刻他曾为自己分毫不差的刀法感到沾沾自喜。
歘！歘！
格鲁一刀一刀地砍着库尔车，嘴里不停地念叨：“这是给阿吉布爷爷砍的，这是给桑吉大婶砍的……”
库尔车耳边呼啸着风声，像是送葬的长调。
他很懊悔不该杀那么多人，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卖，渐渐地，他的眼里不再有活人的光芒。
阿斯纳部落的人很是骁勇善战，但是在武承嗣指挥有当的千人围攻下，渐渐失去了斗志，一个个死在了靖人的刀剑下。
剩下的人不再抵抗，他们被格鲁的疯狂吓破了胆！
曾经杀人不眨眼的屠夫库尔车，被双眼血红的格鲁一刀一刀给割成了骨架，场面太过血腥，吓得他们瑟瑟发抖地跪在雪地上，生怕下一个轮到自己！
赵澜目睹了这血腥的一幕，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难怪靖人提起匈奴总是用不屑的口气说这里是蛮夷之地。
现在看来的确如此，匈奴人掠夺别的部落烧杀抢掠毫不留情，也不管对方是不是自己族类。
在她看来，这片土地需要的不是杀戮，而是通商和教化！
“禀告殿下，一共俘虏了五十三个人，该如何处置？”杨大力大步走了过来，向赵澜请示俘虏怎么处理。
“告诉格鲁，让他来处理这五十三个人。”赵澜的目光落到了双目血红的格鲁身上，从今日起，他和他身后的阿查桑部落将是乌维最大的敌人。
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她对草原的计划，将从这个人身上找到突破口。
歘！歘！歘！
格鲁带着部落幸存的男人们，疯狂地持刀劈砍俘虏们的脖子，头颅一个接一个地滚落在地上，血腥的场面，令靖军都不忍直视。
武承君吐得一塌糊涂，这十来日他在马车上无聊透顶，巴不得来一场解乏的战役，谁知看到真正的杀人场面，却叶公好龙地吓尿了！
赵澜看他这样子也不是办法，让王满富搀扶着他寻了个没人的毡包休息。
……
夜幕降临，营地里燃起了熊熊的篝火，篝火上烤着滋滋冒油的羊肉和马肉，靖军们终于吃上了一顿热乎饭。
格鲁眼里的血色已经褪去，他默默地坐在篝火前大口地喝着醉人的马奶酒，望着空寂了一半的毡包，眼泪早已经流干，只剩下孤寂和茫然。
赵澜和武承嗣走了过去，她笑着坐到了格鲁的身旁。
武承嗣摸出腰间的匕首，顿时引起了格鲁族人的警惕，他们纷纷上前一步，握紧了腰间的弯刀把柄。
格鲁挥了挥手，示意身边的人不用紧张，却也不和赵澜等人搭话，自顾自地喝着马奶酒。
武承嗣从架子上割下一片烤得焦香的羊肉，递到了赵澜手里。
“嗯，不错！不错！原汁原味，只放点盐倒比加了香料好吃。”赵澜尝了尝味，道赞不绝口。
她笑着伸手向格鲁讨要道：“有肉怎能没有酒呢？主人不该请客人喝一杯吗？”
“你们是客人吗？”格鲁将手里的酒囊递到了赵澜手里，略带一丝嘲讽地说道。
“我们当然是客人，并且是会给草原带来春天的客人。”赵澜一语双关地笑道：“决不会是拿着狼头旗的强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