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年出生的高玉洁从落地的那刻起,就注定是不讨家人喜爱的那一个。俗话说:头生喜,后生娇,可怜中间二巴腰。很不幸,她就是中间的那一个,上面有一个姐姐,下面俩弟弟。
高玉洁的家应该是那个年代贫穷农村家庭的代表,世代务农,子女众多。
走进村庄,首先映入眼球的是几个大字:要致富,少生孩子先修路。
80年代城里人大多都是独生子女,而高玉洁村里家家户户都有三四个孩子,计划生育只是喊喊口号。
随着经济发展,农村外出打工的越来越多,小孩儿长到十几岁,基本都会丢下书本出去打工为家里谋生计,大部分都没有到初中毕业。
甭管你学习成绩如何的出色,父母不想再供你上学,就得拿起锄头下地干活或者扛起包袱走向外地,总之知道反抗的孩子很少。
当然也有意识超前的家庭,咬紧牙关把孩子供成大学生,这些走出农门上了大学的孩子大都在外面有份体面的工作。
高玉洁姐弟四个,姐姐高丽君性子最为温顺,大弟高晓东,小弟高晓强。四个人年龄都是相差两岁,每年的学费,对这个家庭来说都是一项不小的开支。
高丽君学习成绩很好,小学时还曾跳级上学,但是也是勉强到初三毕业就背起了家庭的重任走向社会。
高玉洁越发努力学习,她感觉只要能坚持考上县一中,父母会想办法供她继续读书的,毕竟姐姐当年垂泪离家时父母也伤心了好久。
中考前夕,高母看到在桌子上奋笔疾书的小女儿,挣扎片刻还是开了口:
“妮,跟你商量一下,别上了,也别考了,就是考上咱家也交不上学费,前年你燕姐上高中交了二千多呢,上哪弄这么多钱去?”
该来的还是来了,高玉洁不死心:“娘,你就让我考考试试吧,俺老师说了,我决对可上考上县一中,到时候学费不一定交这么多,你看俺大娘人这么扣,还让俺燕姐上高中了,人家都快考大学了。”
“妮,你大娘家哥哥都大了,在外面打了好几年工了,房子都盖起就等着媳妇进门了,咱家啥情况啊,你俩弟弟还这么小呢,以后指望啥给你兄弟盖房娶媳妇?你跟你姐能上初中毕业就不错了,你看那小霞就上了三年级,认识几个字就行了。”
高玉洁也没哭闹,在家里默默了坐了三天,就和同村的另一个女孩子去了本市里一个小镇上打工。
说是个厂子,其实就是一个农家小作坊,主营机床,给别人加工铁卡子。
工作环境是相当恶劣,密不透风的小平房内灯光昏暗,一个老式吊扇脏的看不出原来的本色,吱吱呀呀的晃动着,连个苍蝇都赶不走。
住的地方是紧挨着的另一个平房,周围小土墙都被雨水淋塌了,大木门摇摇晃晃的,围墙都没有,这个门更是可有可无,高玉洁都在担心,晚上如果进来两个人,恐怕都没有人知道。
走进院子全是荒草,蚊虫满天飞,7月的天,全天都要穿着厚厚的裤子,就这样还是被咬出一腿的包。
院里大约有十几个姑娘,大家伙平时在一起吃饭,有个做饭的大妈,手上整天脏乎乎的,做出来的饭也是一股子泔水味,清水煮白菜、土豆子是家长便饭。
工资是按件计费,用小镊子往一摞摞铁卡子里面按钉子,一个卡子十个孔,一摞是十个卡子,装上一摞1元钱,从早上六点到做工到晚上12点,一般可以挣到10元钱.
2000年的夏天,高玉洁在吃不饱睡不踏实的情况下,硬赶了一个月的工。然后她发现眼睛好像出了问题,看东西是双层的,模糊的厉害。
高玉洁想去诊所看看,可是手里面没有钱呀,老板一直不开工资,她要想个办法把钱要回来,如果真瞎了,又没文化,那不是个废人了么。
小作坊的老板娘是个极其精明的女人,30多岁,雇佣的基本上都是没有成年的半大孩子,光干活不给钱,工友们年龄小,都敢怒不敢言,平时就靠支点钱过日子。
老板家里面有部电话,如果工人有急事啥的也是可以使用一下的,高玉洁村里有一户人家也按装了电话,平时大家都是往她家打电话,然后她再去各家通知。
两个外地来的老板在小作坊里面看货,高玉洁找到老板娘,“嫂子,我来一个月了,想给家里面去个电话,用了不多久,一分钟够了。”
“可以,可以,小洁,你打吧,我上外面看看货去。”有外人在,老板娘总要做做面子工程。
电话打了两个来回,家人接通后,高玉洁迅速说:“娘,我不想在这里干了,具体情况回家再给你说了,如果一会有人再让你接电话,你就编个瞎话,让我回家,其他啥也不用说。”
挂上电话,高玉洁就掉了眼泪,找到老板娘说家里面出了事,想要支点钱回家看看,守着客户,老板娘一脸温和的说:““现在正是忙的时候,你走了,这边工赶不出来呀!”高玉洁心中清楚,这是老板娘的说词,没了她一个人,难道这工作就完不成了?她根本就没有那么重要呀。老板娘只是不想拿工钱罢了。高玉洁面上不露,只是委委屈屈的说:“嫂子,我也知道现在忙,您放心,我回家两天就回来,肯定回来的,家里面还有想要出来的朋友,我带她们一起来,您对我们这么好,我还想抓紧回来挣钱的。不信你给俺娘打个电话问问,俺家确实有急事。”
老板娘略作思考状,她不能真去打电话核实去,无非是把高玉洁的工资给开了,对自己来说没有什么损失。
老板娘故做温和地说:“我挺喜欢你这孩子的,老实话少又肯干活,这样吧,先支给你300元,你抓紧回来哈,我等着你,我也相信你,不会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