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阳市区有一条河,名为界河,界河北岸被政府打造成了沿河公园,一到傍晚,就有很多人来此地散步、遛狗、游玩。
做生意的小商贩在此发现了商机:有在河边公园摆摊的,卖各种饮品还有义阳传统夏季小吃石凉粉;还有人在河边上摆了一趟躺椅,还配备了遮阳篷,有闲情逸致的人们可以租上几把躺椅,喝喝茶、打打牌。
还有人什么也不做,躺在椅子上欣赏界河的美景也是一种惬意。
周井井在河边租了两把椅子,又叫了两份石凉粉,准备在这阳光明媚的下午,跟靳超一起看看河景,再吐露憋了许久的心事。
“怎么了,今天这么有兴致?你也想买房了?”靳超不知道周井井怎么突然约他来到河边,在他看来这里倒是个谈情说爱的好地方!
“靳超!你早就知道了对不对?”谁料到周井井并没有真正放松看河景,而是一脸严肃地质问道。
“知道什么?”靳超看这周井井又嘟起了嘴巴和脸蛋,气呼呼的样子,像是在拼命吹泡泡。
“你的崔叔!和我妈的事!”周井井眯着眼睛看着靳超,依旧是那气鼓鼓的表情。
靳超猛的反应过来,“难道井阿姨把什么都告诉井井了?”
其实靳超心里也颇为好奇,他也想知道两位长辈当年究竟怎么了,来满足一下自己的八卦心理。
“我对天发誓!”靳超也装出了严肃的样子!
“我只知道崔叔当年追求井阿姨,至于他们俩发生了什么?又为何没在一起?我是真的不知道!”
“哎!”周井井叹了口气,也不再为难靳超。
“你不知道,我知道!”接着,周井井娓娓道来,告诉靳超自己从母亲那听来的往事。
当年的井莉莉果真是美术学院最美的女孩。
她是家里最小的孩子,上面有一个哥哥,一个姐姐。
原本她应该始终做个乖乖女,听父母、长姐、长兄的话,安安份份地学习,绘画,考上个艺术类院校,毕业做个绘画老师,无忧无虑平平淡淡地过此一生。
但上帝不仅给了她超乎常人的美貌,也给了她一颗青春躁动的心和家人难以把控的倔强。
和所有青春期的女孩子一样,井莉莉也在每天放学后,和一帮小姐妹一起流连忘返于学校附近的各种小店。
玩累了,就去小吃店买好吃的,和姐妹们围坐在一起畅快地聊会儿天。
美丽的井莉莉总是一群女孩子中最耀眼的存在。
不知从什么时候,学校附近的小吃店开始卖起了桂花糖藕粉,这可是井莉莉的最爱,她几乎每天都拉着小姐妹一起光顾这家店。
做藕粉的小伙子很年轻,长得也挺帅,井莉莉作为长期稳定的老顾客,自然而然便和这个帅小伙儿熟络起来。
帅小伙儿很照顾这个美丽活泼又可爱的女孩子,每次卖给她的藕粉总会多加点分量,多加点小料。
“莉莉,你以后少去买藕粉了!”一天,井莉莉的姐姐正好路过她的学校,便顺带将井莉莉接回了家。
家里的饭桌上,姐姐突然说出这句话:“爸、妈!你们不知道,美术学院旁边那个卖藕粉的,看咱们莉莉的眼神都不正呢!”
父亲一听这话,把碗一磕,怒声道:
“堂堂女孩子家,什么叫矜持,你知道不?以后我会时不时地就到你学校附近溜达,要是让我看见你跟男的搞暧昧,你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父亲此话一出,井莉莉低着头,端着碗默默吃饭,不敢吭一声。
饭桌上的姐姐则露出了一抹胜利者的微笑。
井莉莉出生在一个极其严苛的家庭,父母皆是老师,对子女要求极严。
父母给他们三兄妹定下要求:三兄妹要相互监督,谁不听话了,其他人发现后就要及时告知父母,父母则会严厉批评引以为戒。
从小姐姐就是父母最好的眼线,哥哥则因为顽皮没少挨打。
而井莉莉作为家中最小的孩子,母亲心疼,父亲很多时候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
但随着井莉莉的长大,父亲隐隐觉得这个孩子不太好管,必须要严厉起来。
“好了好了!莉莉还小。”母亲连忙劝慰着怒火中的父亲。
“还小?她现在都多大啦,再过两年就能嫁人啦!”父亲用狠戾的眼神瞪着井莉莉。
姐姐偷笑,哥哥则闷头吃饭毫不言语。
从小被打怕了,还是少管闲事为好。
井莉莉自然心中也来气:“别人看我的眼神怎样,我自己都不知道,你有什么资格指手画脚的?”
叛逆的女孩子索性豁出去了,你们不让我做的事我偏要做,有本事打死我好了!
于是,井莉莉更加频繁地光顾起藕粉摊来,每次没话找话也要多跟做藕粉的小伙子聊两句。
小伙子姓崔,叫崔承恩。
都是情窦初开、热血沸腾的年纪,崔承恩渐渐对井莉莉有了好感。
“你……做我女朋友吧!”又过了很久,崔承恩终于鼓足勇气,对吃着藕粉的井莉莉说出了这句话。
“嗯!行吧。”井莉莉头都没完全抬起来,就这么爽快地答应了。
父亲不是不让早恋么?她偏要跟父亲对着干!虽然崔承恩现在只是个卖藕粉的,但他长得帅,人性格也好。至少比她家任何一个人都好!
于是,井莉莉每天放学后都要在崔承恩那坐上一小会儿再回家,甚至还通过观察崔承恩的工作,自己也学会了做藕粉的步骤。
终于,纸包不住火,井莉莉的父母发现了。
他们怒气冲冲地找到了崔承恩,掀翻了藕粉摊,两位知识分子就这样在学校门口大声辱骂着,吼叫着。
井莉莉觉得自己的脸都被丢尽了,躲在远远的地方看着父母亲的所作所为,她不知道父母对崔承恩说了什么,只是从那以后,崔承恩再也没有出现在学校附近。
后来,她跟随学校到义阳的周家村去写生,这静谧的乡村让她可以在河边坐着发呆一整天。
她决定逃避,她再也不想回到那个家。
于是,她给父母写信,说她在义阳的周家村找到了工作,在村里当美术老师。
父母自然不同意,让她回去,但她死活不从。
父母没法儿,全家一起来到了周家村,还找到了当时的村长周永志。
周永志了解事情原委后,劝说周井井先回家,但无果。
于是井莉莉一家人便开始大闹周家村。
村里人见状,拿着锄头要将这省城来的一家子赶出村去,周永志站出来制止了。
“你们做父母、兄姐的,为什么不能尊重莉莉个人的意见?她的人生由她自己主导,谁也无权干涉!”
在井莉莉和一家人对抗的过程中,周永志坚决地站在了井莉莉这边。
当时井莉莉一家大闹时,村民将他们团团围住,周永志一边制止住冲动的村民,一边和井莉莉的父亲据理力争。
最后,井莉莉一家迫于压力,不得不离开。
临走前,父亲恶狠狠地丢下一句话:“以后我就当没你这个女儿!”
井莉莉躲在周永志身后,周围的村民对她指指点点。
她不敢出门,在这个生疏的周家村,她唯一信任的便是挡在她前面的周永志。
周永志一身正气,乐观向上,虽然年纪大了点,但他身上散发出的积极情绪无时无刻不影响着井莉莉。
得知周永志也是个“外来户”后,井莉莉对他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于是,井莉莉真的在村小学教了一段时间美术,再后来井莉莉就跟周永志结婚了,还生下了周井井。
但村里人仍旧记得,井莉莉家人大闹周家村一事,虽表面上不说,但私下里难免会指指点点。
这一度让涉世未深的井莉莉不敢在村里闲逛,只过着家和学校两点一线的生活,有了周井井后,井莉莉就干脆不再工作,一心待在家里,安静地做家庭主妇。
“那,崔叔呢?应该去找过井阿姨吧!要不我小时候也没有机会在你家住啊!”靳超听完周井井的讲述,继续追问道。
“这点我妈就没说了,要不你问问你崔叔去?”
“呵呵,看来长辈们比我们的青春期还要叛逆呢!”靳超回味着周井井讲述的故事,觉得有意思极了。
讲了老半天,石凉粉都变热了,周井井遂抱起碗,一口气将其喝完,看着河面上不停飞过的白鹭,对靳超说:
“早知道,我就应该早跟我妈聊聊。在周家村,我爸就是她唯一的依靠,现在我爸走了,那她的内心该多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