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阑从宋若云和沉思卿进门那一刻,便躲在了暗处偷偷盯着她们。
虽然仍时常受赵灵儿打压,但自己实力不够,依旧要依附于她。这样想着,便忍辱负重应下她的种种要求。
只是方才她交代的那事,实在有些难办。
此前赵灵儿虽然心思坏,做出了种种不合时宜之事,但这次才称得上是真正的越格。
绿阑攥紧了手中的一个小瓶,不觉中掌心出了汗,神经也愈发紧张起来。
宋若云端庄地同每一人打着招呼,未显出半分不耐之色,娴雅淑德,举手投足间尽是名门闺秀风范,不知比赵灵儿雅了多少个层次。
绿阑却是无心顾及这些,她想的只是如何完成赵灵儿交代之事,赵灵儿答应这事成后给她许多好处。
但那碍眼的沉思卿却是紧紧跟在宋若云身边,一步也不肯离开,仿佛没了她自己便无法在宴席中立足似的,这让她烦躁万分。
终于,宋若云见沉思卿差不多适应了这种场合,便轻声对她道:“你有想结识的人,不妨自己主动去搭话,有问题随时来找我。”
沉思卿点了点头,却是没有马上动身,而是抬眼打量了下四周,显然并未遇到中意之人。而她心中装着的那位俊朗的二皇子,此刻也并未出现在这处。
一个身着绛紫蟒袍的挺拔男子闯入她的视线,高冠束发,极尽潇洒。不过单看背景,那人应是冷漠的,此刻正四下望着,仿佛也在找什么人。
宋若云并没注意到,她一心想着去见平阳郡主或者轩辕奕,这样才能熬过漫长无趣的宴会。
沉思卿想到她方才提醒的话,便鼓足了勇气朝那个男子走去。
走到跟前才发现那人竟是轩辕漠,沉思卿的脸蓦地通红。她多少听过些三皇子的传闻,诸如他性情冷漠,脾气急躁之类的。但人已经走到跟前了,自然不可能再当着皇子的面退回去,因此虽然心慌,还是硬着头皮端庄地行了个礼道:“三皇子。”
“你是?”轩辕漠对眼前这人并无深刻印象,这宫中每天进进出出的女子各色各样,不计其数,他更是因为心中有人而极少留意。
“臣女是御史大夫的庶女,沉思卿。”沉思卿低垂着头轻声答道。
“庶女”二字,无论何时何地,都压得她抬不起头来。
轩辕漠只是不喜欢赵灵儿无理取闹的性子,但对沉思卿这种乖巧温婉的,他倒是不反感,于是微微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沉思卿一时无言,红着脸沉默良久,才细声开口道:“三皇子若是无事,臣女便先行告退了。”
轩辕漠一时有些不解,明明是这人主动来找自己的,却未说明来意便走了。但他一时之间也没有心情深思,仍是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搜寻着宋若云的身影。
宋若云在宴席中溜达了一圈,却是一个熟人的影子都没看到,便有些失落地朝着角落的座席走去。
绿阑早已摸清了她的性子,知道她素来喜欢清净,便提前在她预料的席位附近候着,见宋若云果然如自己所愿朝这边走了过来,嘴角勾起一抹狠笑,晃了晃手中的小瓶,然后揭开了盖子。
宋若云挑了桌人最少的,坐到了位子上后,视线迅速扫了眼桌面,趁人不注意起身去够离她有点儿远的一盘糕点。
绿阑见状连忙体贴地上前,将放到另一侧的糕点也端了过来,趁人不备用云袖遮掩着,将一些药汁滴在了上面。
赵灵儿对她说,这是药效极强的媚药,无色无味,不易被人察觉,只要滴入宋若云的食物中,待药效发作,一切都会如她所愿,宋若云会失去名誉、地位,失去一切她现在拥有的东西。
而铲除宋若云后,她没了最大的阻力,到时不仅可以让轩辕漠收心,还能让她这个皇子妃的位置更加牢靠。有了这些作为基础,就算轩辕漠不爱她又如何,她有至高无上的地位,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这对一个女人来说便足够了。
绿阑也是听了她这一番,才暂时平息了心中反叛之意,决定再替她最后做一次事。
宋若云捏着糕点往嘴里送时,好留意了番那个主动前来布菜的丫鬟,可那丫鬟不知是有意无意,要么便是背对着她,要么便是低垂着头。
宋若云也便也懒得再细看,却听见沉思卿的声音自对面传来。
“若云姐姐。”她这样唤道。
宋若云愣了一下,她似乎是第一次听到沉思卿这样称呼自己,一时有些不解。
沉思卿又往她这边靠了几步,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绿阑见沉思卿又来了,忍不住厌恶地皱起眉,暗道她千万别坏事才好。
但她又见自己无论如何布菜,将什么菜摆到宋若云跟前,宋若云都只守着那一盘糕点,别的看都不看一眼。
而她下了药的糕点,在沉思卿那一侧,想到这儿不禁提起了心,生怕沉思卿坏了好事。
沉思卿见宋若云并未说话,只是不停地往嘴里塞着糕点,突然也想吃了,随手捏起了一块面前盘子中的桃花糕,见宋若云吃得尽兴,也毫不犹豫地放入了嘴中。
绿阑大惊,即使心思再重,说到底也不过是个无权无势的小丫鬟,见眼下真做错了事,顿时手忙脚乱,不敢再留在这处,趁人不备急匆匆退了下去。
“思卿妹妹可遇到了中意之人?”宋若云听了她方才那般称呼自己,便也改了口,一时二人之间因这称呼变化,关系竟亲近了许多。
“我……遇到了三皇子。”沉思卿垂眸小声道。
嘴中糕点还未全咽下去,沉思卿却觉四肢百骸都如火烧般灼热起来,全身皮肤似乎都被浇上了火油,尽是说不出的异样感觉。
“姐姐,我有些不舒服,先退下了。”沉思卿坐立难安,终于撑着桌面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地朝席外走去。
宋若云隐约看见沉思卿双颊嫣红,心中担忧,却还没等她将人追上,沉思卿便已消失在她的视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