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来还有另外一件事想跟小夜子你谈谈。”
终端线路可能被监听，上次见面的时间又太短。有些事情，只有他们两个人在的时候才能说。目前二十年前的当事人，祝月汐认为认出她的只有樊知秋和甄夜。祝月汐不想私下约樊知秋见面，她感觉这对甄夜不公平。她也不想在无意间做下对不起甄夜的事。
“你说。”
“我想知道我死的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甄夜手里的小汤匙停止了转动。她的脸变白了，鼻子都忘了呼吸。
祝月汐的死改变了很多人的命运。包括她的好朋友小夜子，明明只要做个名门闺秀就好，却卷入了这横跨二十年的案件。
“对不起，我知道回忆这一切对你来说很难……”
“不！”甄夜握住祝月汐的手，她的眼睛红了，提起杜伊宁时，她的情绪都不见得如此波动。现在她却忽然变得呼吸困难。
“无论怎样我们都还活着，只有你死了。我从来都没想过要替代你或者其它什么的，可是我们什么也替你分担不了。”
和二十年前一样，甄夜的眼中只能看到祝月汐的优点，就算祝月汐胡乱扯谎骗她两句什么，她也会认为是她知道的太少了，才会被骗到。
甄夜比任何人都相信祝月汐，比任何人都把她的话当成金科玉律。可这正是让祝月汐难过的。
我没那么好，我工作的时候很想偷懒，虽然知道绝不能这么干。但我没有认真的去做这件事。我觉得愧对于你。
祝月汐在心里呐喊着，希望甄夜能够听到，可甄夜还是用刚才的眼神看她。
“我一点也不痛苦！喝着可乐就穿越了，你别哭了……”祝月汐说不出其它安慰的话。
甄夜抱着咖啡杯，眼泪落在里面，让咖啡也变得浑浊了。
祝月汐握住甄夜的手，安慰着她，可是祝月汐还是问出了她真正想问的问题。
“我看到了陈朗的伤痕……很意外。那天除了我，还有谁在法医中心。”
“你怎么会看到陈朗的伤痕？”
“说来话长，有时间我再给你解释。我现在想知道，到底还有谁在法医中心。大家是几点看到我的。”
“发生凶案时，除了值班的王师傅。只有你和陈朗。陈朗是为了取一份尸检报告，樊知秋临时被其他组抽调走了。他们两个不在一起。”
怪不得，作为搭档的两个警察轻易不会分开。除非他们两个真的遇到了不得不分开的情况。
“陈朗说他是早上3：14到的。因为他下车前还在听一档电台节目，他喜欢的女主播刚刚开始读信，所以他看了一眼时间，估计拿完报告还能听到节目的结束。我是第二天一早到的。前一天我培养了尸体上的蛆虫，算算时间正好是第二天早上6：00。我比平时早到了两个小时，5：40进了大门。你就在通往实验室的道路上……”
实验室不能通过楼内直接进入，要绕到中心大厦后面的小门进入，大厦后面的正下方，就是祝月汐买可乐的自动贩卖机。她果然是在这里被袭击的。
“好奇怪。”
“哎？”甄夜疑惑。
祝月汐的表现却像是在说一件跟自己无关的事情。难道对于她来说，她还有更需要注意的事情吗？
“你不觉得我的死太随意了吗？我们都看过空心杀人案的现场，他做的很完整。被绑架的女人往往还没被发现失踪就被他杀了。不仅被他杀了，还被他带走了内脏。其中第二起第四起案子中连血液都处理过了。导致现场的血液遗留的很少，而第三起案子和毛莎莎的案子则放任血液流到地上。我当时身上的血多吗？”
“很多。”
就像肚子上盛开了红色的花朵，花瓣通过根茎汲取了营养，枝叶自由生长。没有比这更荼蘼的场景了，从那一刻起甄夜也变得不正常了。
“当时的陈朗什么情况。”
“他看起来比你好不了多少，腹部全是血，我以为他和你的情况一样，已经死了。可是他的嘴里忽然发出一声呻吟。我立刻叫了救护车……赶来的还有陆渊。”
陆渊是首席法医，叫他的原因只有一个，祝月汐需要她来主刀，虽然她已经被剖开了。
时间在这里静止了，两个人都不想说话。
“前段时间我看到他了，他好像到了甄氏综合医院，飞黄腾达了！”祝月汐想短暂地岔开话题。
“嗯。这是哥哥的意思。他和陆渊很投缘，也认可他的能力。陆渊也不想再在法医中心呆下去了。”
徒弟成了受害者，任何一个做师傅的都会尴尬吧，虽然她是一个很让人头疼的徒弟，可是她比任何人都更加投入，也比任何人都了解陆渊。一个看起来风度翩翩，内心确是她们长辈的老干部。
“我的死让你们的生活变得如此艰辛……我很抱歉。”
对不起，我从没想过让你们难过，你们都是我很重视的人，无论如何我都想让你们活得更好。
“怎么能怪你。这是我们自己的选择。”
“我的意识是怎么出来的。”
“你还记不记得我送给你的手环。”
甄夜送给法医中心每个人的运动手环，可以记录当天的运动数据等等。祝月汐拿到了一个粉色的。她很喜欢里面记录深度睡眠的功能，她总是在第二天早上看了之后告诉自己，昨晚自己睡的有多么好。
“我们甄氏的手环里有一个系统，能够记录脑波。我将你的手环带走了，然后连接到了脑力波上面。”
“等等！”祝月汐忽然打算她。
“甄思文想要将我的意识驱逐出去，将小柒的意识接回来的时候，明明将我整个人放在脑力波仪器上面。现在怎么可能把我的身体留下，只是让我的手环接到脑力波就行了？”
甄夜迟疑了片刻说道：“关于脑力波，还有很多未解之谜。当时的我并不确定能不能完成，我只是记得在甄氏看过相关的文件，就算是徒劳无功我也要试一试。可在我拆卸手环的时候，樊知秋忽然来了。”
祝月汐的心头一紧。她简直不忍心想象当时的场景，樊知秋看到她的样子该是怎么的想法。剖开的腹部，流到地上蔓延的血液，按照流出的时间，变得一层层的。他跑到了尸体面前，恐怕一时半刻无法接受。甄夜解着手环，身上可能还沾着血……
“他当时差点疯了。拼命的冲我喊叫！我当时哭着跟他说，让他相信我，这是唯一一个可能让你苏醒的方法。”
“你们当时很绝望吧……”
当时的技术并不知道脑力波的边界在哪。甄氏的课题也只是在探索阶段。他们只能在试错。可是甄夜和樊知秋却咬紧牙关，为了能够深入甄氏的地下基地，樊知秋不惜和甄夜假交往。为了能够得到脑力波的数据，两个人后来真的结婚了。
没人想过樊知秋存在着这种心思，毕竟筹划几十年只是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梦。这对于其他人来说太难理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