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荷来到警局给出的付珏居住地。从他袭击小柒的那一刻,他的资料早已被登记在警局。那荷开着车,一路上不知道违反了多少条交通规则。等到她一脚踹开付珏家无人应答的门,早已人走屋空。
房间是二十年前流行的单身公寓,一室一厅,开阔式厨房,入门处玄关旁边是洗手间,大门对着的唯一一个房间就是卧室。一个被踩扁的泡面桶就扔在角落里。地板上有很多小石子,看起来是有人从碎掉的玻璃缺口扔进来的。
客厅里的沙发已经露出了下面的弹簧,扶手的地方也被掀了起来。那荷只用手轻轻一按,扶手处的木头就断了。
厨房里本是抽油烟机的位置被只剩下一个满是黑色油污痕迹的大洞。
房子已经好久没人住了。看来当时确认付珏居住地的警察只是按照他身份ID上的地址摘抄,并没有到他家核实过。
“垃圾!”
那荷一抬腿,踢起角落里的泡面桶。因为某些人的粗心,一个女孩失踪了。本来复杂的事情变得更加复杂。那些犬儒主义的家伙到底能不能好好干活!不行的话给她让地方啊!
不甘心自己被人这么耍弄一番,那荷决定按照自己的想法来找到她。小柒!你可一定不要有事!如果你再有什么事,我就是死也不足以谢罪。那荷在心里反复给自己打气。
我一定错过了什么。前辈曾经告诉过我,现场千遍线索自见。就算付珏现在不生活在这里,这是还是残存着他的生活痕迹。
那荷静下心,仔细的重新检查现场。边检查边想。身份ID的地点核查每3年进行一次,至少3年前付珏还在这里生活。
附近的社区很久没有进行规划,20年前的富人区变成了不被城市接纳的阶级聚集地。
付珏没有工作,这里虽然破旧,却是他最后的避难所了。他为什么要离开这里?
房子空着,连玻璃都被人砸碎了……砸碎?
那荷回过头,她只是看到窗户碎了,地面上的石头,就自动得出了砸碎的结论。其实也有可能,玻璃因为意外碎了,有人看到后将玻璃扔了进来。
一般人的房子即使不住,也会时不时回来看一眼,或者让邻居或者朋友帮忙照看一下,水电、通风……
可付珏从来没有回来过,也没让其它人来看过。他是故意的。
那荷掀开沙发。已经腐朽的木材被她的动作一带,咔嚓咔嚓变成几段。那荷将手伸进去,已经断裂的木头只有连接处还勉强挂着。
冰冷的触感从指间传来。那荷死命的把摸到的东西拽了出来。一把满是铁锈的扳手。
那荷扫描了一遍扳手。看起来眼熟,想不起是做什么用的。
她把照片发回局里,让局里的人帮她查查到底是用在什么地方的扳手。
“嗖!”
一样东西打在靠门的墙壁上,在墙上弹起之后,冲着那荷的头飞去。那荷还还有看清什么,身体率先一步做出反应。立刻趴倒在地。
等到袭击物因为摩擦力落到那荷的背上。她的心上一动,小心的伸出手,慢慢地在背上摸索。
一块小石子。和付珏家地上的没有太大区别,只是看起来有点小。
接着窗外传来的嘲笑声让那荷握紧了拳头。她把头伸出窗户,几个穿着宽松的少年已经走远了。
那荷她咬咬牙,她快速地跑下楼,冲着还没走远的几人喊道,“前面的几个人。麻烦给我看一下你们的识别码。”
识别码作为身份的唯一证明,和终端绑定,jingcha有权利查看。
“姐姐!你是谁啊?是要看我们是不是良民吗?必须是!如果姐姐你愿意跟我们走,我们还有更多好看的给你看。”
三个少年嬉皮笑脸,他们长得都很高大,脸上却有未褪去的婴儿肥。那荷却笑不出来。她把jingcha证通过终端投给他们。说道:“jingcha办案。”
“jingcha啊!”站在中间的红衣少年还是笑着,一点也没把那荷当做一回事,“我必须承认,我借了邻居小姑娘的作业本。然后写上很多话,塞到了班主任老师的公文包里。”
“我也是,我打游戏花光了所有的钱,还朝想要给我的人拿了点。”
他们还是少年,开玩笑时语气里都是肆无忌惮。
那荷心里窝着火,看着他们瞬间炸裂。
“既然你们没有识别码,就跟我们走吧。”
“姐姐你是不是过糊涂了,不是我们是我。”
之前都是跟着樊知秋到处耀武扬威,现在忽然只剩她一个人,还真不习惯。那荷还失落的往身后看了看。她不看不要紧,站在她面前的红衣少年猛地袭击了她的脸,快速出击的拳头带起一阵风,她只是感觉到有风吹过来了,头就砸到地上。
好在她经过多年的专业训练,身体有了应激反应。在她摔倒地面的一瞬间,她的身体往旁边滚去。另外两个少年忽然落下的大脚掌,踩在了她倒下的那块空地上。
看起来只是十几岁的小孩,打起架来还真是不留余地,他们这两下要是踩中,那荷的肋骨都要断了。
不仅如此,站在红衣少年左手边的蓝衣少年拿出一条短棒,往地面一挥,短棒伸长,上面还有弧光闪过,这是一种电击枪,如果击中人体,不仅会晕倒,还有有很明显的烧伤痕迹。曾经有人被击成瘫痪。
这种东西早就在贾城禁止售卖了,他们一定是从黑市买来的。
蓝衣少年拿着棍装的电击枪,左手扔右手,右手又抓棍子的中间。好像在杂耍表演一般。他左右的功夫终于展示了一遍,这次他挥动着几次,每次都是瞄准了那荷的身体,那荷在地上滚动了两下,猛地从地上跳起。
说实话,如果这三个少年没带武器,那荷还真是不怕他们。可是他们手里的电击枪威力很大,那荷一般用手臂格挡着他们的腿,一边还要防着电击枪的攻击。
那荷脱下外套,双手抓住外套两侧,在蓝衣少年靠近自己时,忽然抓住少年的两只手。
蓝衣少年想要挣脱,可他的双手被衣服缠住,手又被那荷扣住。电击枪发挥不了作用。
那荷虽然暂时控制住了蓝衣少年的双手,但她的双手也不得不保持扣住蓝衣少年的姿势。对付另外两个人,只能靠一双腿。
她的腿非常有力量,一个横扫就能带到一个成年男子。可少年们很贼,两人找到了机会,总在她扫过来时往后去。那荷尝试了几次,双腿逐渐酸痛,不知道还能支撑多久。
这时,手里拿着电击枪的蓝衣少年忽然睁大了眼睛,不仅如此他的嘴里还吐出白沫。等到他轰然倒地。出现在那荷面前的,是手里举着枪的樊知秋。
在两个少年目瞪口呆之际,他还是保持着瞄准姿势。
樊知秋:“双手抱头!蹲在墙角站。”
红衣少年:“你敢!你知道我爸爸是谁吗?”
樊知秋踩了倒地的蓝衣少年一脚,说道:“你认为你中了这么一枪还有机会告诉我吗?”
红衣少年还是梗着脖子逞能,“你这是违法的!我……我是未成年人!你敢打我,我家人不会放过你的!你警察也别想干了!”
樊知秋冷笑一声,说道:“看来你不仅蠢。还不会看人。你以为我会害怕你?我可是甄氏集团的软饭男。”
红衣少年听了这话,说道:“你……你是樊……”
“烦什么烦!还不快蹲在墙角站!”
红衣少年知道了樊知秋是谁,立刻像个被打中的地鼠一样,蹲在墙角。另一个少年也学着,笨拙地蹲在墙角。
“还以为只有你一个女警察。”被带上手铐的红衣少年嘟囔道。
“不是你,是你们。”樊知秋跟这两个人强调说。
“前辈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虽然和樊知秋分道扬镳的时候,那荷心里是斗志昂扬,加上点小忐忑。现在她已经彻底蔫了。又恢复成了樊知秋的小粉丝。
“你这问题真好笑。你和我的终端互联、你和杨成皓告别时说了你去哪、你刚才往局里传了一张照片附带了你的位置。以上任何一点都能让我找到你。就凭你这种观察力,也想找到祝月柒?”
“对不起……”
我太菜了……那荷刚刚升起的一点小自信被樊知秋打击的体无完肤。
地上的蓝衣少年还在口吐白沫。那荷有点担心。
“前辈,你给他打的什么啊?”
“电击子弹。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啊……不会违反未成年人保护法吗?毕竟他们真的未成年人。”
虽然长得一点也不年轻,说话也是油腔滑调,可他们享有无知带来的权利。那荷曾经在这种事情上吃过亏,她不想樊知秋也陷入同样的麻烦。
“哼。”
樊知秋冷哼一声,直视那荷,好像要把她的小心思看穿。
明明还什么都没说,那荷已经感觉自己错了。樊知秋不仅仅是她的前辈,也是她的老师,指出她的错误从来都是毫不留情。
“如果真的有问题,你就把责任都推到我身上。就算我已经不是甄氏的女婿了,也没人敢动我。”
那荷点点头。她从来都不相信那些人说的,樊知秋为了钱权和甄夜结婚。可这一瞬间,她真的感觉很好!有个坚实的后盾太舒服了!
那荷理直气壮的审问三位少年,她联系了局里,让他们把三个少年接走。如果现在问出线索,就不同跟着回去了。
“你们知道付珏在哪吗?”
“我怎么知道!”
红衣少年说话很大声,他的态度依然让人很火大。
“你们已经袭警了。如果不配合我们工作,我保证让你付出代价。”樊知秋说道。
“可我真的不知道!”
“你刚才甚至没有问我‘付珏是谁’,说明你认识他。你的衣服不错,牙也很好。家里有钱,不会住在这个社区,你为什么这儿?”
那荷听到这里不由得感叹。衣服不错,可能是父母对孩子的溺爱。可是牙齿的修护却是奢侈品,红衣少年这一口如瓷器的牙,可能要花费一般工薪族2-3年的薪水,不是真正的有钱人是拿不出这么多钱,也找不到这么好的牙医。
红衣少年听到这里只能说道:“我们就是逗逗付珏!谁知道那么不经吓……”
“你们对他做了什么?”那荷摇了摇头。
虽然说付珏的遭遇印证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可三个少年连警察都敢打,真的想象不到他们对付珏会做什么。
“就是敲敲他家的门,抢了他几张碟片。哈哈哈哈……他还保存了20年前的老碟片,都读不出来了,笑死人了!”
“闭嘴!”樊知秋突如其来的一声呵斥让红衣少年噤声。
“从现在开始,我让你说什么你说什么。”
红衣少年拼命点头。虽然樊知秋还没有给他们展示他的武力值,红衣少年已经被吓得不敢出声了。
“你们对他还做了什么?”
“打坏他家的玻璃,往里面扔石子。”
“你们知道他去了哪里吗?”
“不知道。”
“你想好再答。”
“……。我们看到过他,好像在离这里不远的废弃社区。他穿得很邋遢,我看着恶心,没有靠近。”
“有人在吗?”
祝月汐知道没人,可她还是开口确认,因为她知道被人盯住的感觉。像子弹的一样的射线,轻易的在她身上留下痕迹。
她是在测量,通过声音测量。她左小腿的假肢有些疼,身上太冷了,连带着左小腿的假肢接口处传来了丝丝拉拉的疼痛。
她舔了舔嘴唇,干裂的嘴唇传来一点点热度,可随后粘了口水的嘴唇更冷了,裂开一道道小口。有血腥味,是她嘴唇上的裂口。她清醒了一点。
她两只脚并拢,以一定的规律敲击地面,脚上的速度慢慢地加快,传来了叩叩叩的声音。
这次听的很清楚了,她所在的房子大概有四十到四十五米长,宽大概二十五米,高度在五米左右。房子里没有大型的障碍物,她正处于房间中间。
周围很静,她被扔在这里了,只有她一个人。她两只手并拢摸索着被绑在的椅子上。上下不停地轻探,终于她摸到了一个小凸起。是个小小的钉子。从她穿越以来,她还是第一次摸到钉子。
2040年的都市,一切都很人性化。钉子这种处理不好就容易割伤划伤人的东西已经看不见了。可她需要的就是钉子。即使她同样看不见。
她竟然对这器物产生了亲切之感,慢慢地将两只手覆盖在上面,上下反复的移动,想让钉子破坏胶带。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她手腕旁边的皮肤都被钉子刮破,胶带才解开。
她立刻尝试解下眼罩和腿上的胶带。她的胳膊发麻,拉下眼罩的基本动作做了几次才成功。
她果然是被困在无人的废弃屋子里。屋子里堆满了腐朽的木材和破烂的椅子。而她刚刚就被绑在一个还算没有彻底坏掉的椅子上。房间正中央,也就是祝月汐现在正对着的位置。有两扇铁门,斑驳的全是棕红色的锈色。她小心翼翼的跑到铁门前面,她偷偷听外面的动静,除了风声,什么也没有。她鼓起勇气,小心的推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