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想什么呢？”
樊知秋敲敲她的脑袋。他穿着运动装，鼻子上有了一层细汗，一边跟她说话一边跑步。
“别停下来，继续跑啊。”
樊知秋推了她一把。顺便又给了她后脑勺一下。
“好痛！你是故意的吧。你明明知道我最讨厌别人敲我的头了。”
祝月汐晃了晃脑袋，最近工作太忙了，经常熬夜，真让人头秃！明明已经拼命的想让自己的生活过得规律一点。可还是不得不每日沉迷工作。好不容易睡了个懒觉，竟然给樊知秋一大早就吵起来，非让她来跑步。
为什么这么沉迷跑步！祝月汐忍不住翻个白眼。我的身体已经足够瘦了，不需要这种方式减肥了！
“你的头那么痛，还不是因为不好好睡觉。”
“我不好好睡觉是因为谁？每天给我送来尸体。”
一周不间断的给人送来尸体，验完尸还要加班加点出报告，哪有时间睡觉！祝月汐在心里的咆哮着。
“我知道。如果都是我的工作不力……”
樊知秋的神情变得很低落，今天的他好像换了一个人，以前谈到这个问题，都立刻化身热血刑警，给身为法医的祝月汐上一趟思想辅导课，这次却承认了是自己给祝月汐带来了麻烦。
祝月汐仔细打量了樊知秋的表情……好家伙！还真在难过！明明她不是这个意思。哪来的多愁善感的男版林黛玉！
“我就是随便一说。你不要这么小心眼啊！”
祝月汐推了一把樊知秋，樊知秋没有移动，而是用一种很古怪的眼神看着祝月汐。
他停了下来。祝月汐也只能停下。看着他低眉顺眼的神情。
刚才一直在跑，一停下来额头直冒汗，不仅如此前胸后背也在冒汗。祝月汐没来由的来了一阵烦躁。
我还想跑呢！为什么停下来！
“我知道我给你带来了麻烦。如果不是我，你可以跟普通的男朋友去吃饭、逛街、看电影。不至于下班之后还不停地谈论尸体。也不会约会约到一半被我拽到凶案现场。如果不是我，你不用受这么多委屈，被陈朗为难，被人说冷血。”
樊知秋的语气是那么悲伤，他在跟人告别。祝月汐心里难过，虽然没想过跟樊知秋走多远，可是她的心里一直想着樊知秋，和他度过的时光，虽然繁忙，确是那么充实。她还计划了两人年末时候一起请假旅游，连攻略都做好了。
她从来没想过分别来的如此猝不及防。
明明他们还有更多的时间确认彼此的感情，却不得不在这里说再见。
樊知秋停了一停，继续说道：“我们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不如换一种方式在一起。”
成为朋友吗？真是温柔的分手方式。就连告别也说的如此委婉。
“请跟我结婚。”
“嗯？”
祝月汐的脑子没有反应过来。他到底在说什么？这不是能开玩笑的内容。他真的清楚他在说什么吗？
祝月汐忘了回答，只是呆站在以便。已经是冬天了，跑出时呼出了热热的空气，可她的鼻子还是通红，话音里也带着嘶哑的味道。
樊知秋忽然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戒指。他单膝跪地，说道：“我当然知道，我能做到的很少，我现在还不能承诺给你什么。但我绝不会放弃你，舍弃你。就算你犯了错，我也会等待着你。我承诺，你是我喜欢的最后一个人。就算有一天你厌恶我了，我也绝不会放开你的手。”
祝月汐伸出手，她的指尖和樊知秋的手掌触碰了。他的掌心温热，而祝月汐的指尖冰凉。她不记得自己说过的话，可是她清清楚楚的明白樊知秋的意思。
她一定是说了“我愿意”。否则樊知秋将她抱起旋转的场景怎么会如此鲜明。她仰头看到了樊知秋的脸，放大的微笑的脸。他的笑容还在放大。额头上也有滴落的汗珠。
真幸福啊。
不对！哪里不对？
祝月汐的头又开始疼了。他说了，我是他最后一个喜欢的人。他在说谎！明明他和甄夜……他和甄夜不仅结了婚，还有了孩子。杜伊宁都那么大了。
这都是假的！他不是樊知秋！
樊知秋的脸忽然出现了一条裂缝。他的身体就像一个被撕裂的纸人，里面全都是黑色，她的身体被吸入了樊知秋裂开的身体里，黑色将她吞没了。
她看到了真相后的虚无。
明明刚才像是陷在海绵里那么轻盈，现在却像是不会水的人被扔进了海水里。
我的肚子里全是水，我就快要窒息了！
祝月汐忽然惊醒了，眼前还是一片黑。耳边还是有声音。樊知秋的声音，甄夜的声音，甄思文的声音，夏天越的声音……
她终于想起了最近发生的所有事。她已经穿越了。她被甄思文发现了。甄思文让她付出代价。
代价？
我付出的代价还不够多吗？我连命都没了。我想不出更多的可以交换的东西。你们对我的要求是不是太高了。
祝月汐感受不到自己的身体，到底是躺着还是站立着还是悬浮着。不过没关系，她累了，想休息了。就算继续生存下去，她也无法获得更多的快乐，她给太多人带来了伤害。不能再让甄夜和甄思文反目了，就让她的死结束这一切。
她只是等待着最后一刻的到来。
“快醒醒！”
祝月汐听到了声音，自己的声音，准确来说是小柒的声音。难道是幻觉？
“祝月汐！”
小柒的语气和她完全不一样。就算她的脑子不清醒，也意识到这是真的小柒。
她不敢出声，或者说她不知道怎么去面对小柒。
“别睡了！你还没有找到空心杀手！”
祝月汐忽然一个激灵，“你怎么知道空心杀手？”
她看不见祝月柒的脸，只听见元气的声音振奋了许多，“别管我为什么知道。你需要马上醒过来！”
“你不恨我吗？是我占用了你的身体。”祝月汐扭捏道。她对很多人和事都有不满，可她对小柒却只有愧疚。她占用了小柒的身体，还让她的身体总是身处险境。
“你也是受害者。而且，这也是我所期待的。”
“什么叫这是你所期待的？”
祝月汐迷惑了。什么叫“我所期待”？
声音有了片刻沉默，随后传来了祝月柒略带迟疑的声音。即使看不见她的脸，祝月汐也知道，她是有所隐瞒的。
“我呀，和你想象的根本不一样。我其实很害怕，也很脆弱。装成一副不在意别人意见的样子，其实很受不了别人在背后议论我，我害怕别人对我的猜测，想解释却发现说的越多错的越多。我已经受不了，很想从2040年消失。甚至想要去死，可是又感觉对不起支持我的人。现在真的消失了……怪不得你。签售会上，那个男人忽然将我的头按在地上。我当时真的感觉要窒息了，我以为我会死。可我的意识却穿越了，我到了另外一个空间。现在我的意识在其它地方生活的很好，请你利用好我的身体，让空心杀手早日伏法。”
祝月柒的声音消失不见了。而祝月汐却感觉自己的身上充满了力量，她看了看自己的身体。小柒娇小可爱的躯体发出了耀眼的白光。这一定就是她活着的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