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月柒没有穿越到她的身上。因为她已经死了。
祝月汐的手开始不自然地发抖，作为连环杀手二十年前的最后一个受害人，绝对可以称为穿越的触发事件了。
“小柒，你很冷吗？”
齐雪意识到她的不舒服，拿出一件外套，披在她身上。现在的祝月柒看起来，就像受惊的小动物一般。可是她怎么能不害怕，那人一下子扑倒了她！如果不是保安及时响应，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没事，我就是有点累了。回去睡一觉就好了。”
祝月汐找不到任何一个人商量这件事，她只能将所有的苦楚和恐惧藏在心里。她的目光呆滞，无法集中到一点。死去这件事，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习惯，何况她还没有意识。齐雪以为她只是害怕，想跟她一起回家，给她煮点粥什么的。
“不用了。你忘了我家有智能机器人。它都能干的。”
与齐雪一起被拒之门外的还有甄思文。考虑到祝月柒可能真的被吓到，他们决定尊重她的选择，让她一个人呆着。
祝月汐到了家，浑身好冷，她躺在沙发上，一个人翻来覆去的冒冷汗。
我被杀了。我自己都不知道。
祝月汐反复回忆，有没有那么一瞬间，她感觉头部被人敲了一下，或者腹部被人捅了一刀。
没有，什么也没有。
她只是买了一瓶可乐，想抬头看月亮。结果视线被大厦挡住了。她还不太爽的“啧”了一声。
她平复了一会儿心情，接着去查询空心杀手犯下的罪行。上面应该写了她是什么时候死的。如果不能改变，至少要知道她是如何迎来死亡。
2020年9月12日凌晨。死亡时间不能准确的说是在什么时候，只能是一个大致的范围。除非她死的瞬间，手上的表撞碎，而指针正好停止。这种可能性可以忽略不计。从自己死的那刻开始，每隔一段时间，体温就会以一定的规律下降。空心杀手的特点是会剖开受害者，带走内脏。这样的话，她的散热还会快点……
啊……她竟然是以这样一种凄惨的形态死去。来验她尸体的应该就是陆渊和小夜子。小夜子一定会哭到背过气去……
不要说是她，就是前三具空心杀手的受害人都让小夜子受不了。
“这种人渣！真应该千刀万剐！”
她还从来没听过小夜子说重话。明明是个看到流浪猫都想撸一把的少女，虽然因为猫毛过敏，每次都要戴着口罩，才敢去给大厦后面栖身的猫主子塞罐头。
“你不适合当法医。太情绪化。我们法医和警察不一样，我们的视角要更中立，才不会偏颇的错过一些重要的细节。”
祝月汐说完这话，自己都觉得自己在装B。她又何尝不痛恨空心杀手。任何一个有血性有良知的人都不能忍受这种事。可是她习惯将自己的真实情感掩藏起来。如果被其它人看到她的愤怒，说不定会借题发挥。比如说律师。
可她不能再教导小夜子了，她已经成为了冰冷的尸体。她简直能想象到小夜子被众人拉着崩溃的场景。
祝月汐的眼睛忽然变得酸酸的。她没有父母，也没有兄弟姐妹。可她有恋人有朋友。她虽然以另一种方式重生了，可这一切她都失去了。
她继续往下检索。受害者的信息保护的很好，关于祝月汐的生平都没什么介绍。
她又检索空心杀手。大致翻看了一眼内容，她蹙蹙眉。本是清纯的脸染上了一层凄决。
都过了二十年，关于空心杀手的信息还是这么少。她是法医，不知道专案组调查的详细情况。可是，从樊知秋的表情里，她知道调查陷入了僵局。
空心杀手是个残忍的疯子。可他也是个冷静的疯子。他比任何人都懂该如何隐藏自己的踪迹。比任何人都了解如何才能愚弄别人。
祝月汐翻了好一会儿，还是找不到有价值的内容。她心里微动，输入了樊知秋几个字。
她还是最关心他。9月11日当晚，他也是来接她去吃宵夜。
在满是福尔马林味道的屋子里呆了一天。终于可以吃点好吃的。
“一碗大肠面。一份炸猪排。一根烤肉肠，两串羊肉。”
祝月汐想都没想就点了单。
“你都跟尸体泡了一天了。竟然吃大肠面。”樊知秋把公文包往旁边一放，嘴里还不忘念叨祝月汐两句。他用湿巾仔细的擦了擦手，眼睛在菜单上瞟，并不着急点单。
“你天天跟现场，还害怕肠子？老板！再来三十串小鸭肠！”
“你就喜欢吃这些不健康的东西。”樊知秋受不了她。看她的指甲上沾了一点点灰，又抽出一张湿巾给她擦干净。
“樊叔叔，就没人说你很龟毛吗？”
“呵。这是细节。再说了，你作为一个医生，连饭前洗手都做不到，有什么权利说别人。”
祝月汐恨得牙痒痒。樊知秋就是这点不好，总是喜欢跟她争长短，一点也不会让着她。
“我是洗了澡出来的。绝对没有把实验室里任何东西带出来。而且，手上的灰擦干净，手上的细菌仍旧在。你这种程度的擦手只是自欺欺人，建议你明天来我的实验室。我让你看看显微镜下的你。”
“只听说过来自星星的你。还显微镜下的你。不知道你什么工作的，还以为这是你的浪漫。”
“难道不浪漫吗？”
“不要。我怕你有一天真的有解剖我尸体的机会。”
这乌鸦嘴怎么什么都说。祝月汐真的生气了。
樊知秋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嘴真的太贱了。说了一大堆好话。走之前还给祝月汐买了一大杯芋泥奶茶，这事才算告一段落。
祝月汐是没机会解剖樊知秋了。但樊知秋一定读到了祝月汐的尸检报告。
想到这里，祝月汐在沙发上不安地翻了下身。她和樊知秋已经谈了两年恋爱。樊知秋的父母都很喜欢她。周围的人总拿结婚这件事打趣他俩。感觉也就是一层窗户纸的事。也不知道他现在过的怎么样。
可能已经升职了，可能还是个基层警察。
看了检索结果，祝月汐愣了愣。
标题的主角不是樊知秋，而是小夜子。
“甄氏集团小小姐甄夜下嫁基层警察”……
报道中没有写明樊知秋的名字，只写了樊某。可是检索的第一个结果就是它。看来大家都知道樊某是谁。配图是两人的结婚照。樊知秋严肃，甄夜笑得苦涩。
时间是2021年6月30日。
他们怎么能结婚？自己死了还不到一年。最爱的恋人和最好的朋友结婚了。祝月汐相信他们没有在她活着的时候勾勾搭搭，毕竟大家都太忙了。
樊知秋每天都很忙。除了空心杀手，还有很多其他案子。凶手不放假，警察就不能放假。法医也是一样。两人连吃个宵夜都要抽时间，吃完了还要各忙各的。更别提出轨了。
可是他们也太快了。难道是因为自己死了，他们两个相互取暖？
太自作多情了。她已经死了。他们难道要记她一辈子。何况小夜子又漂亮，家里条件又好。如果祝月汐是男人，都想娶她。
想到这里，祝月汐感觉自己真是无可救药了。她抽动了一下鼻子。想哭却又哭不出来。
这一切都太不真实了。一夕之间，一切都变了。
她闭着眼睛，在心里默默祈祷。拜托这一切都是一场梦，明天醒来，我会发现我在实验室的桌子上趴着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