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刹那间就全哑了。
顾北笙的猜测未免偏激，但他一个一米九的男人，说话掷地有声，旁人也不敢反驳。
黎太太登时放声大哭。
“我的傻女儿哟，竟然为了这么一个薄情的男人，把自己搭进去了！”
黎太太话里有话，吵疼了顾北笙的耳朵。
顾北笙火气压不下去，眸子似一把刀：
“黎太太，你女儿做什么事，不是我挑唆的，她犯了法，自然要受到法律的制裁，你们黎家该好好管管女儿！”
一番话说的黎家人无话可说。
黎老爷扶起在地上撒泼打滚的老婆，灰溜溜地离开了顾家。
顾老爷等到这一出闹剧结束，才问顾北笙：
“沈小姐现在怎么样了？她的眼睛伤得怎么样？”
顾北笙垂了头，回道：
“爸，初韵她现在情况不太好，能不能复明还要看检查结果。”
顾老爷沉吟一声。
……
顾北笙道别了家人，又匆忙赶去医院。
他心里时时刻刻牵挂着沈初韵，但这个女人对他态度冷到了极点。
病房里。
他脚步轻轻地进去，生怕惊动了女人脆弱的神经。
沈初韵不言不语，安静地躺在病床上，木然地盯着天花板，任由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好像把周围都遗忘了。
手里紧紧捏着一个哨子。
刚才那一幕着实让她吓到了，沈初韵让医护人员买了个哨子，方便她随时喊人。
顾北笙轻轻喊了她一声：
“初韵？”
沈初韵机械地扭过头来，望向声音的方向。
她像油画般恬静，小脸雪白，嘴唇透着淡淡的红色，有种破碎的美感。
只是那长长睫毛覆盖下的眼睛，被硫酸伤害，能不能复明还是个未知数。
他咬牙。
这是他愿意拿性命来保护的女孩，怎么舍得她受到伤害？
沈初韵应了一声：
“顾总。”
经此一遭，她对顾北笙的敌意消减了不少，想到是他帮她找到凶手，她就很感激。
顾北笙走过去，轻轻握住她冰冷的小手，贴进自己温热的胸膛。
“我在，不怕了，什么都过去了。”
宽大的手掌轻轻抚上她的小脸。
看着那双曾经缀满星辰的眼，被纱布蒙上，他的心，就一阵揪疼。
他再也不会让她受到伤害。
此刻，他无比的后悔，如果对她好一点，她就答应了自己的求婚。
这样，给她一个身份，就没人能找到机会伤害她。
顾少奶奶，不是什么阿猫阿狗可以接近的。
想到这，顾北笙再一次向沈初韵郑重求婚：
“初韵，嫁给我吧，我会保护好你。”
突然，他感到那双小手触电般一阵颤抖，很快像条鱼一般从他手心里划走。
他的内心，一阵失落。
沈初韵蠕动着发白的嘴唇，轻轻开口：
“顾总，抬爱了，我现在这个样子，配不上你。”
说完，她又觉得有些不合适，补充道：
“错了，顾总，不是现在这个样子，是一直以来都配不上你。”
闻言，顾北笙一颗火热的心像被抛进了冰天雪地里。
好冷。
“初韵，我会治好你的眼睛。”
沈初韵不禁苦笑，淡淡地摇了摇头，她已经不抱希望了。
在硫酸泼向自己的眼睛的那一刻，她就知道，从此光明的世界就理她远去了。
顾北笙像个孩子般，又抓住了她的手，紧紧的不愿松开。
沈初韵转过头来，想象中，那个男人英挺俊朗的眉眼，正专注地看着她，她要牢牢记住这张脸，从此封心。
这时，护士小姐来敲门。
“沈小姐，给你安排的检查，请跟我来。”
沈初韵摸索着要下床，护士来扶她。
顾北笙轻轻挡开护士，弯下身子就将沈初韵抱起。
“顾总，我会走。”沈初韵小声抗议。
护士就在身旁看着，多难为情。
“没事，我抱着你安全点，万一你不小心碰伤了，不是更麻烦。”
顾北笙温柔地看着她，沈初韵却一点不领情：
“我都这样了，还咒我我碰伤？顾总，你放我下来！”
看着这个和自己斗嘴的沈初韵，顾北笙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笑容。
记忆中那个倔强的小姑娘又回来了。
顾北笙将沈初韵抱到轮椅上，就推着她去了检查室。
几个医生轮流上前查看她的眼睛，不是摇头，就是皱眉。
情况很不好。
空气陷入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静。
沈初韵一颗心惴惴不安，怕听到什么坏消息。
结果残忍又让人绝望：她再也看不见了。
硫酸浓度太高，又是直直泼入眼睛里的，直接损伤了她的视神经，
弥漫到她整个眼球，把视网膜都伤到了。
一个戴着金边眼镜的医生直白又冷酷地告诉他们：“这种损伤难逆，你要做好心理准备，也许再也看不见了。”
她一颗心“咚”地一声沉入深海，耳边只剩下溺水的水波声。
仿佛陷入一个无声无息、无边无际的深渊，沈初韵下意识地抓紧了顾北笙的手，只想找个依靠。
顾北笙没好气地瞪了医生一眼，病人还在呢，说话这么直白，我在旁边听着都不好受：
“小袁医生，麻烦你再深入检查一下，不能这么快下定论。”
金边眼镜医生推了推他那亮闪闪的镜框，很郑重地告诉他们：
“顾总，我们也是依据检查结果下的定论，不敢乱说，沈小姐这个情况，如果能换亲人的眼角膜，或许还能见到光芒。”
顾北笙眉间愁云缭绕，他没想到会这么严重，
沈初韵整个人颤抖个不住，脸色煞白，神情绝望。
无论如何，她都不会将自己的状况告诉妈妈，这个远在乡下的女人，如果知道了，该会怎样难过。
“算了，治不好就治不好吧，看不见又能怎样？”
沈初韵声音低低的，一颗心像泡在中药里一般苦。
顾北笙俯在她耳边，轻声却坚定地告诉她：
“初韵，我一定会想办法治好你，相信我。”
这时，林医生突然找了过来，她听护士说沈初韵眼睛受伤了，赶紧过来看看。
一到了检查室，看到顾北笙正陪着沈初韵。
她恭恭敬敬地给顾北笙问好：
“顾总。”
沈初韵听到这个温柔的声音，就好像看到了自己的妈妈，忍不住喊了她一声：
“林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