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初韵听到顾老爷问自己,大大方方地说道:
“顾老爷,我叫沈初韵。”
顾老爷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微微闭眼又慢慢睁开,嘴角抿起一抹笑容。
“沈医生,我这条老命是你救的,大恩不言谢。”
老人家十分客气的语气,倒说得沈初韵有些不好意思。
“顾老爷,我分内的事。”沈初韵轻声回复。
一抬头,就撞上顾北笙火热的目光,沈初韵的脸更红了。
顾老爷艰难地抬手,招呼沈初韵靠近点,慈父一般的眼神看得沈初韵心头暖暖的。
她自记事起,就没见过亲生父亲。
母亲告诉她父亲死了,他们生活在农村,也没有留下照片。
此刻,被这个憧憬了二十四年的眼神注视着,她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
又听顾老爷说道:
“沈医生,我儿子是你老板,我是他老子,以后他敢欺负你,你告诉我。”
顾老爷又叮嘱了儿子一遍,他深知儿子管理员工的心狠手黑,原本从来不做理会,但对这个救命恩人,自是另眼相看。
沈初韵微微一笑,对顾老爷说道:
“收到,顾老爷,你刚刚动完手术,要多休息,我等天亮再来看你。”
顾老爷点点头。
两人就一起离开了重症监护室。
沈初韵长长松了一口气,没想到顾老爷这么快就能苏醒过来,他这就算渡过了危险期。
这么想着,沈初韵脸上的笑容更深了。
面前的顾北笙看着这个身着手术服的女人,惊叹于她瘦小的身板下蕴藏着大能量。
更是要把她当宝一样宠着,低声开口道:
“初韵,你要是辞职了,我爸会打死我,别走了。”
顿时,沈初韵脸上的笑容全散了,扯了扯嘴角:
“顾总,我怎么听着你在威胁我?”
顾北笙轻笑出声,饶有兴味地看着又和自己打嘴仗的小女人,眼里闪过一丝惊喜,这样的她,比沉默冷对的时候好多了。
他抬起宽大的手掌,轻轻拍拍沈初韵的头顶,嗓音似春风入耳:
“不,我真心实意地请你留下来。”
沈初韵往边上一躲,不悦地蹙起了眉毛:
“别碰我,手术服不能碰。”
顾北笙忙缩回了手,目光灼灼地等待着她的回复。
沈初韵咬咬牙,这个手术是自己做的,如果交给别人,还真不放心,医者仁心,她妥协了:
“那行,我就照顾到你爸出院为止。”
听到这句,顾北笙紧张的眉毛逐渐舒展开来,冲她感激地微微鞠躬。
这一动作,倒把沈初韵惊大了眼,忙去扶住他的手臂,嘴里连声说着:
“这礼太大了。”
谁知刚一碰上他的手臂,顾北笙就疼得皱了一下眉。
沈初韵一怔,拉起他的衣袖一看,这才发现他手臂上一条又深又长的伤口。
周围虽只流了一点血,但情况不太好。
“顾总,你受伤了怎么不告诉我?”
“小事,过两天就好。”顾北笙说的轻描淡写。
沈初韵却摇摇头,语气笃定地:
“你这得打破伤风,万一感染了可不好。”
顾北笙却像是一点不在乎自己的伤情,突然笑出了声:
“初韵,心疼我?”
他眼光糅合着一丝暧昧,像个得宠的猫儿一般看着主人。
这男人,真不要脸!
沈初韵都被他整无语了,连耳红的基本仪式都抛掉了,严肃地催促他说:
“顾总,快去打破伤风,你都耽误这么长时间了,很危险。”
“遵命!”顾北笙答应地飞快。
继续冲她撒娇:
“我要你给我打针。”
真是“打蛇随棍上”,果真一点好脸都不能给这个男人。
沈初韵正色道:
“顾总,我只能给你开注射单,打针还得找专业护士。”
顾北笙听完,懊丧的表情好像等待的放学的小学生,突然被通知要分析试卷。
沈初韵忍俊不禁,刚才做手术时的紧张感全都被冲散地无影无踪。
……
接下去的十几天,两人都没有再提辞职的事。
顾北笙命沈初韵专职照顾顾老爷,不必出诊,工资给她翻倍。
惹得医院对他俩的风言风语又多了。
纷纷谣传着,沈初韵这次立了大功,等顾老爷一出院,她恐怕很快就要嫁进顾家,做少奶奶了。
对这些恼人的谣言,沈初韵都懒得去解释,反正很快就会辞职离开,何必和她们一般见识。
这天,她按照往常来到顾老爷的专属病房,为他做常规的身体检查。
顾老爷看向她的眼神里满满的都是慈祥,就像看待自己的女儿。
可惜,顾家只有顾北笙一个独生子。
要是沈初韵能给自己做儿媳,那就是儿子的福气了,哪里去找这么好的女孩。
顾老爷试探地问道:
“沈医生,你成家了吗?”
沈初韵小脸登时就红了,轻轻摇头。
顾老爷脸上浮现一丝微不可察的笑容,又问道:
“那……有男朋友吗?”
见她又是摇头,顾老爷仰头微笑起来,看这个长相乖巧又医术精湛的女孩,越看越喜欢。
这时,护士敲门进,推着一个小推车来给顾老爷输液。
沈初韵便让开了位置。
小护士将输液瓶挂在架子上,将管路排气,就准备给顾老爷扎针。
“等等。”沈初韵急忙阻止,起身仔细查看了一下输液瓶,脸色一白:
“病人有糖尿病史,怎么挂葡萄糖?是不是弄错病房了?”
小护士吓得一激灵,赶紧将输液瓶拿下来确认,果然是配药的时候搞错了,忙低头道歉:
“对不起沈医生,是我搞错了。”
顾老爷一阵心有余悸,对沈初韵说道:
“沈医生,还好被你发现了。”
沈初韵微微一笑,说道:
“抱歉,顾老爷,下回我会亲自把关的——我先回办公室一趟,等下午再过来看您。”
顾老爷点头放行。
沈初韵便出了病房,刚拐过一个过道,不巧,就遇到了顾太太。
对方一身雍容富贵的墨绿色旗袍,手挎一个白色绣珠的精致小包,踩着十厘米的细高跟,款步向她走来。
明明脸上带着笑,却透着一股十足的盛气凌人。
沈初韵一看便知,顾太太来者不善,刹住脚迎战:
“你好,顾太太。”
作为医生和晚辈,她自然要先开口。
闻言,顾太太轻蔑一笑,用眼角的余光斜溜了她一遍:
“沈初韵,又要演老把戏了是不是?当我不知道你到底打的什么主意,别妄想,顾家的门不是凭你这几下三脚猫的功夫就能进的!”
顾太太说得咬牙切齿,眼珠子瞪得十分吓人。
沈初韵淡定地听她说完,待要开口反驳,听到身后传来一道苍老但不失坚定的声音:
“谁对我的救命恩人出言不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