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北笙久久等不来她的转身。
心底那点微弱的希望,骤然熄灭。
他默默走向自己的车子,启动发动机,让出了一条道。
白薇薇透过后视镜,看到沈初韵咬牙忍泪的模样,好不心疼:
“初韵,难受就哭出来,别憋坏了自己,为这么个渣男不值得!”
沈初韵眨动了两下睫毛,攥紧了手心:
“薇薇,谢谢你——你找个快捷酒店把我放下吧,我这个样子回家,我妈会难过。”
白薇薇长叹一口气:
“初韵,你就是这样,什么都想到别人的感受,那个顾北笙一点不知好歹——今晚去我出租屋吧,把你放在酒店我不放心。”
沈初韵心头一阵感动,点头谢过,还有心情调侃自己:
“你担心我自杀?”
“呸呸呸!”白薇薇作势吐了几口,语气严厉起来:
“渣男活得好好的,我们为什么要寻死腻活的?初韵,江律言对你一直都很痴情,温柔的男人比大熊猫还珍贵,他绝不会让你受委屈。”
沈初韵垂了头不说话。
白薇薇识趣闭上了嘴,专心开车。
路灯昏黄,两人都没注意到的是,身后,顾北笙的车远远跟着。
到了地方,是一处拆迁安置房,白薇薇自己租了一个30平的单身公寓。
进去后,却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白薇薇冲了热水袋给沈初韵抱着,又去开火熬红糖姜水。
弄得沈初韵不好意思起来:
“薇薇,你不用忙,我睡一觉就好。”
“你呀,就让我好好照顾你吧,从前你帮我那么多,该是我还报你的时候了。”
白薇薇手脚麻利,不一会就将一碗热气腾腾的红糖姜水送到她手上。
两人又说起了体己话。
“初韵,你别怪我要重提了,考虑考虑江律言吧。”
拿着勺子的手一顿,沈初韵垂下了眼眸。
门口,一个高大的男人听到这句,默默后退了一步。
房子隔音不好,顾北笙在门外将两人的谈话听得清清楚楚。
白薇薇见她不言,为她着急:
“初韵,好男人不会在原地等你,你不知道,江律言从我们上学起就喜欢你,但他一直不敢对你表白。”
“这说明什么,他是真心爱你,才会胆怯,不敢表示。”
“初韵,你就给他个机会?”
沈初韵轻轻放下手里的汤碗,勺子碰到碗壁,发出一声清脆的“叮”。
“我会考虑。”
白薇薇露出一个姨妈笑:
“初韵,这才对么,踢掉渣男,开启新人生!”
门外,一直在听的男人浑身像被冰水一激。
沈初韵说,她会考虑?
她会考虑,让江律言做她的男朋友?
那就意味着,他们的关系走到了尽头!
登时,胃里好像被一只小手用力一扯,他痛得抓紧了墙壁。
属于两人的过往一幕幕在脑海里闪现。
她蹲在“夜猫”门口楚楚可怜的模样。
她在自己车厢后座,毫无保留地交给自己的模样。
她为自己清理伤口,眼里流露出来的关心和自责。
……
他们之前有过太多回忆,或美好,或苦涩——就这么轻易被抹去吗?
顾北笙第一次尝到什么叫后悔,什么叫不舍,什么叫心痛。
曾经他也是真心待黎初初,对方却将他狠狠欺骗。
在第一次见到沈初韵的那一刻,他以为,自己是被那张相似的脸吸引,但长久的相处下来,他上瘾的是她这个人。
是他没有好好珍惜沈初韵,让她一再受伤害。
不能,两人不能就这样潦草地结束。
冲动之下,顾北笙举起手就要按响门铃,不禁又犹豫了。
已经伸出去的手指就这么悬空了。
他伤她那么深,难道用几句不费力气的话就能轻易地抹去?
顾北笙默默坐在了冰冷的水泥台阶上,随手往口袋里摸出烟盒,抽出一根来,轻轻叼在嘴上。
但他翻遍了口袋,却怎么也找不到打火机。
烦躁的心情无处排解,他干脆丢掉烟,靠着墙壁坐到了天亮。
紧闭的房门终于打开了,白薇薇刚一抬头就看到顾北笙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两份早餐。
是沈初韵爱吃的虾饺和黑米粥
还没等白薇薇开口,顾北笙眼神温柔地说道:
“给你们买了早餐,初韵她好点没?”
白薇薇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抱臂胸前:
“顾先生,你这是做什么,初韵不想见你,你赶紧拿着这些东西走吧。”
说罢,她就要关门,顾北笙一急,抓住门把手,不让她合上:
“我想见见初韵。”
“都说了她不想见你!”
门口的争执声很快引来了里头的人,沈初韵捂着肚子走过来,见到是顾北笙,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你走吧,我们没什么好说的。”
顾北笙仍旧不愿放弃,语气难得温柔:
“你生气也是应该的,是我考虑不周,初韵,我不求你原谅,就让我照顾你这次好吗?”
他退后了一步。
白薇薇鄙夷地看了他一眼,就识破了他的伎俩:
“顾北笙,别演得那么深情,你随口说说的话也太廉价了,初韵可是为你上了手术台,那个时候你干什么去了!”
沈初韵轻轻扯了扯白薇薇的衣袖:
“薇薇,别为我和他吵,我们已经结束了。”
听到这句,顾北笙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情绪,不顾白薇薇的阻拦,径直走到沈初韵面前:
“初韵,你说真的?”
他想去牵起那只白皙的小手,沈初韵却微微侧身避开了他。
顾北笙脸色微沉,说道:
“初韵,事情发生后,你一点没给我辩解的余地,这样对我是不是不公平?”
沈初韵心口一疼,牵出一抹冷笑:
“你要公平?好,我给你一个机会辩解——薇薇,我想和他单独说说。”
白薇薇抿嘴答应,临出门之际又警告了顾北笙一遍:
“别想再欺负我姐妹!”
门合上,顾北笙一把抱住瘦弱的她。
怀里的人儿,不挣扎,也不迎合,僵硬如木头。
顾北笙轻轻捧住她苍白的小脸,突然将嘴凑了上去。
沈初韵清醒无比,使出全身的力气推开他,看他这副深情款款的样子,只感到悲凉:
“顾北笙,有话说话,不要动手动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