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的病房中,沈初韵深陷在一片纯白里。
连带她的小脸都是一片惨白之色。
江律言怕影响她睡眠,只在入门处留了一盏灯,以防她突然醒来。
他就斜靠在窗口的沙发上守着她。
“咳咳……”床上的人突然一阵咳嗽。
“你醒了?”江律言慌忙起身,欣喜地观察着她的每一个动作。
沈初韵慢展星眸,眼里水润水润的,有一丝微醺的娇柔之美。
“律言?水”,她嗓音沙哑,似在忍着痛楚。
江律言赶紧去倒了一杯水,用手指在纸杯上试过温度后,又兑了半杯冷水,才端到沈初韵面前。
沈初韵挣扎着想坐起来,脑袋一阵天旋地转。
差点又要倒下去,一只熨帖的大手就托住她瘦弱的后背。
“我扶你起来。”
“谢谢你,”
她就在他手里,像只小猫一样,一小口一小口喝了半杯水。
雪白小脸也渐渐有了几分血色。
江律言看着,眼里浮现一丝心疼。
真想将这个脆弱的女人好好抱在怀里保护起来。
可是,那个最该保护她的人呢?
他的强势霸道又用在了哪里?
喝过水后,脖子处还在隐隐作痛,那股昏眩感再次袭来。
沈初韵轻轻说道:
“我还想睡一会。”
江律言慢慢放下她,替她拉过被子,关上灯。
一脚还未跨出房门,就听到身后的女人轻声呓语着:
“北笙,北笙。”
这个细弱的声音就像一支重锤,将他的脚牢牢钉在了原地。
高大健硕的后背也渐渐弯下去。
江律言低头默默走了出去,踯躅了好久,终于按响了顾氏集团官网上的联系电话。
不多久,一阵急促有力的脚步声自走廊那头传来。
顾北笙接到助理的电话后,立刻推掉晚间会议,马不停蹄地赶往医院。
心口,像有一团火在烧灼。
走廊深处的江律言冷冷打量着他,看他像个没头苍蝇似的一通乱找,喊住他:
“顾先生。”
“江先生,初韵在哪?”顾北笙看到了他,黯淡的眼眸骤然提亮。
江律言浓眉紧皱,语气不太好:
“你知不知道她在商场里遇到了危险,差点要被装进后备箱带走了。”
一听,顾北笙惊愣在了原地。
江律言便将发现沈初韵的经过讲给他听。
闻言,男人嘴角骤然紧绷,脸上的每一根线条都透着凌厉。
他怎么也想不到赵月和沈初锦,竟然有这个胆子绑架沈初韵。
“江先生,真的谢谢你。”顾北笙语气诚恳。
江律言却一脸冷淡:
“顾先生,不需要感谢我,既然初韵选择了你,你就该保护好她,不然,我会把她抢过去。”
后面七个字,江律言一字一顿说得郑重。
顾北笙无言以对。
突然,病房内的灯亮了,传来一声低低的呼唤:
“顾总?”
听到沈初韵的声音,顾北笙推门而入,江律言则一个人默默离开。
病房内,沈初韵睁着一双脆弱的美目,就那么柔柔地看着他。
“初韵,你感觉怎样?”顾北笙走过去,坐在她床边。
“我没事,对了,律言呢?他刚才还在呢。”
沈初韵看向门口,昂起身来。
顾北笙扶起她,眼里有几分黯淡,说道:
“他刚刚走了。”
沈初韵的语气也低落了下来:
“我还没谢谢他,是他送我来医院的。”
说着说着,沈初韵就感觉那阵昏眩感又来了。
顾北笙眉头深拧,手掌揉着她的后脑勺,看着她的眼睛:
“初韵,是我没保护好你。”
“这不怪你。”
沈初韵又想起要给妈妈打个电话。
接下去,她就住在医院里修养。
第三天一大早,病房门就被敲响了,她还以为是护士。
结果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初韵。”
沈初韵愣了一愣,定睛看向门口的三人,喉咙一阵发紧。
继父竟然带着沈初锦和高俊来探望她了。
自妈妈那次被沈初锦撞伤住院之后,她和继父就事实上断了联系。
那么凉薄的话语、那么冷血的态度让她看清了妈妈和自己在继父家的地位。
万万想不到,继父还有主动上门的一天。
沈初韵眼皮一掀,语气凉薄地:
“你们来做什么?”
听到继女疏远的话语,继父不敢发作,态度和软地说道:
“爸爸带着你妹妹还有妹夫来看看你,你好些了吗?”
继父说着,不等沈初韵回复,就带着两人进来。
待三人站定,沈初韵才看清,高俊脸上挂了彩,想必身上更精彩。
不用说,这一定是顾北笙为她做的。
这么想着,她感觉手心一阵潮热,她无力对付的人,顾北笙一定会替她出气警告。
瞬间,他的魅力值又连涨了好几分。
“我很好,你们也看到了,可以走了吧。”沈初韵毫不留情地送客。
继父似还有话要说,掂掇着话语,好不容易才开口:
“初韵,爸爸的生意出了些问题,原本谈好的下家突然都退了订单,这好几吨的草莓,耽搁不起。”
沈初韵心口一惊,瞬间明白这肯定又是顾北笙的手笔,却冷淡地说道:
“告诉我做什么?我又不懂做生意。”
一旁的沈初锦沉不住气了,指着沈初韵破口大骂:
“沈初韵,你装什么傻啊,不是你做的还有谁,所有的损失都要你来赔。”
沈初韵冷冷一笑,抬手准备按铃叫护士赶人。
继父一看就急了,抬起手,作势要甩沈初锦一巴掌,吓得她躲到了高俊身后。
继父老脸一皱,像个核桃似的,努力挤出一丝笑容。
却比哭还难看:
“初韵,就看我爸爸把你从小养大的份上,请顾先生高抬贵手。”
瞬间,沈初韵就明白了,顾北笙曝光了他俩的关系。
以往,他只是小小惩戒高俊,这次直接来了个釜底抽薪,继父受不住压力自然会教训他的女儿和准女婿。
有这个关键人物在,不怕他俩还会再来找麻烦。
沈初韵仍旧装傻:
“这很难保证,我做不了顾总的主意。”
继父毕竟老辣,一下就听明白了她话里反射的意味。
“这个我能保证。——初锦,高俊,你们过来,给姐姐保证不会再犯。”
沈初锦登时傻了眼,嫌恶地不肯上前。
但架不住老父亲的威逼,她还是乖乖地上前,给沈初韵低头道歉。
继父又欠身恭恭敬敬地说道:
“初韵,爸爸再向你保证一遍,以后这两人要是再敢来骚扰你,我第一个不饶。”
说完,他就放下一些营养品,带着那两人走了。
沈初韵顿时感觉通体畅快。
吃过午饭,她舒舒服服地睡了个午觉。
朦朦胧胧中,她仿佛又变回了那个可怜的7岁小女孩。
沈初韵和妈妈跪在雪地里,家里弥漫着一股浓烈的硝烟气息。
继父挥舞着皮带无情地抽打在母女俩身上,嘴里骂骂咧咧:
“贱女人,好好管管你的女儿,她竟敢打我的女儿,早晚把你俩赶出去。”
沈母抱着继父的腿哭着求情,年幼的沈初韵在一旁都被吓傻了。
“爸爸,我没有打妹妹,是她打我。”
话音刚落,无情的皮带就重重地抽打了自己身上。
“别打了……”
沈初韵从噩梦中惊喜,头上汗涔涔的,太阳穴一下一下跳着疼。
守候在一旁的顾北笙见状,赶紧上来问她:
“初韵,做噩梦了?”
她没回应,赶紧拉开衣袖,看来看去不见一丝伤痕。
可那份深深的惊恐无助感像一只小手揪紧了她的心脏。
“顾总,我想找爸爸。”沈初韵忍不住扑进他怀里,像个孩子一样嘤嘤哭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