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小心地将这具哭泣不止的身体搂进怀里。
沈初韵梗着后脑,不愿挨近他。
“顾总,我想休息了,请你出去。”
顾北笙叹了口气,摩挲着她的发顶,不由分说地将她抱回浴缸里。
浴缸里的水一点点下降。
沈初韵不禁打了个寒噤,顾北笙打开了暖风,又拧开了花洒。
“这个水温合适吗?”
他温柔地一问,沈初韵不点头也不摇头
那就当她默认了,顾北笙拿着花洒将她身上的泡沫冲洗地干干净净。
沈初韵也配合地给自己搓洗起来。
当看到她皮肤现出一片红色,顾北笙减弱了花洒,问她:
“够了吗?我看你皮肤都红了。”
沈初韵这才点头。
浴缸中的女人摇摇晃晃地要站起来,顾北笙扶住她的腰身。
“小心滑。”
她僵硬地一动不动,真为刚才那一出心有余悸。
顾北笙察觉到了她的情绪,轻声说道:
“我不碰你,我去给你喊个护士过来?”
沈初韵轻嗤一声:
“我不信你。”
顾北笙低了头:
“那还是我来吧。”
沈初韵只能接受他的安排。
手心中的身体渐渐缓和了下来,顾北笙像抱孩子一般将她轻柔地抱出浴缸,扯了一条浴巾,很耐心很细致地替她擦干。
期间,他感觉身体一阵紧绷,待一看她冷冽的神色,就忍了下去。
就像一个花瓶,在工匠精心打理之下,逐渐显现出她的美态。
顾北笙擦好了,不觉多打量了几眼。
“我抱你去床上睡吧。”
沈初韵由他抱着,由他带她走出了浴室,放在了床上。
顾北笙还是依依不舍地,从背后拥住她,将下巴磕在他的颈窝处,轻轻研磨着。
女人的馨香萦绕周身,吸进肺里,整个身体都都是一股甜丝丝的味道。
“睡吧,明天早饭想吃什么,我让后勤给你单独做。”
作为医院的老板,他就有这种权力。
宠爱女人也是不费吹灰之力。
“和其他人一样就行。”沈初韵轻轻开口,声线清冷。
顾北笙松开了她,帮她抚平鬓角的碎发,替她安排了起来:
“皮蛋瘦肉粥怎么样?还有你爱吃的虾饺,还有煎蛋?”
他细细说着,好像两人在过小日子一样。
“这些都不要,顾总,就和大家一样。”沈初韵声音依旧是那么冷。
现在,就连美食都无法唤起她的好感。
顾北笙不再坚持,将换洗的衣服放在她手上,又嘱咐了一遍:
“早点睡觉,把作息调整好,你看你这几天都瘦了,熬夜多了吧?你妈妈要是看到了,该心疼了,对了,明天9点有个检查,我给你约了医生再来查一下。”
听到这,沈初韵突然抬起头来,明明什么都看不到,但她还是极力向声音的方向张望。
“顾总,有件事我想和你说。”她的声音终于有了一丝温度。
顾北笙心头一喜,颀长的手臂落在她身前,看着她的脸,说:
“我听着。”
沈初韵动了动嘴唇,似在斟酌了话语:
“能不能帮我找我的亲生父亲?”
顾北笙怔忪了一下。
听到沈初韵继续说道:
“我上回在中华基因库里录入了信息,那边的人来说没有找到,他们建议我在警局里找找样本。我妈说我爸已经不在了,但我感觉他并没有过世,我真的很想见到他,从小我就是个没爸的孩子。”
最后那一句,她的声音就沙哑了下去。
顾北笙握住她的手。
忽然就感同身受。
成年之前,家人为了保护他,不让他留在国内。
他被孤身送往美国求学,就这样和保姆度过了十几个春秋,就连春节这种国人欢度的日子都不能回家,所以他对爸爸的印象是自从成年后才建立的。
可那时早就过了在爸爸背上撒娇的年纪,这也成为他永久的心灵缺憾。
“我一定帮你找到你的爸爸。”顾北笙手里的力度又加了几分。
沈初韵终于露出一个笑容。
……
心里有了希冀,灰霾也会少很多。
沈初韵今晚难得睡得踏实,一直到护士来查房,她还沉浸在梦乡里。
顾北笙亲自来病房里接她,见她这酣睡如猫儿一般的模样,不忍心打搅她,就把检查时间推后了一些。
直到一个小时后,她才醒来。
“你醒了?”顾北笙低沉如小提琴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沈初韵感到日光的灼热,突然反应过来:
“顾总,是不是错过检查时间了?你怎么不叫醒我?”
顾北笙看了一眼手表,说道:
“晚了一小时,不碍事,你睡饱了就好。”
“医生该等急了。”沈初韵急忙要下床。
“瞧你,在自家医院为什么要这么着急?我说了什么时候能检查就什么时候。”
洗漱完毕后,顾北笙推着沈初韵去做了检查。
令人失望的是,结果还是一样的,复明的希望不大,除非找到亲人,取用他们的眼球神经来代替。
沈初韵默默咬紧了嘴。
到了这个地步,不得不联系妈妈了。
“顾总,帮我拨一个电话好吗?”
“是给你妈妈吗?”顾北笙像是听到了她的心声。
沈初韵点点头。
电话很快就接通,那头很高兴女儿能打电话来,说了几句就不禁责备起来:
“初韵,你都好几天没给妈妈通话了,工作怎么样?再累也要注意身体,不用给妈妈操心寄钱,妈妈自己也在挣。”
沈初韵哽咽了。
不愿让自己操心的妈妈,却让妈妈陷入了最大的担忧之中。
“妈,你最近能来海城妈?我在医院里,有点事要和你商量。”
沈母敏锐地感受到了女儿话语里的异样,追问一句:
“出什么事了?”
沈初韵紧咬着嘴唇,说不出口。
顾北笙夺过电话:
“伯母,有很重要的事情,请你速来一趟。”
挂断了电话,沈初韵无力地垂下了头:
“我真不孝,这么大了还要妈妈操心,她要是看到我这个样子,不知会难过成怎样。”
顾北笙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头。
便又将她推回了病房。
她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坐在床上,雪白的脸色似乎要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根本让人感觉不到她的存在。
这时,门突然“砰”一声被粗暴地推开。
逆光下,黎太太气势汹汹地站在门框里,双手叉腰,一副干架的姿势。
“沈初韵,可让我找到你了!都是你,害我女儿坐牢,我和你没完!”
沈初韵心脏跟着“扑通”一声,一回头就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