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嬷嬷听闻此话,急忙再一次跪地,捧着瓷碗的双手不断颤抖,满目哀求。
“小姐,小姐,老奴求求您就吃一点吧。”
司徒祺涵哪见过这样的场面,忍不住哭出声来。
自己从小便是被爹爹宠大的,这是第一次有人对自己发脾气。
小脸憋得通红,泪水不争气地一直往下流,身体因抽泣而不断抖动。
楚云宣见状,心中竟然有些自责。
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一把夺过老嬷嬷手中的瓷碗,便一脚将她从床边踹开。
被踹开的老嬷嬷连滚带爬跑到一边,只要是能保住性命,怎样都行。
见楚云轩近了身,司徒祺涵又往里缩了缩。
刚想挪动,却被楚云宣伸手揪住衣领,一把拽了过来。
这下子,躲也躲不开了。
楚云宣舀了一勺饭菜,递到司徒祺涵嘴边。
“张嘴。”
轻描淡写说道,想要尽量克制自己的脾气。
从来都是女人伺候自己,自己哪这样伺候过女人。楚云宣心中简直是一万头绵羊(草泥马)飞奔而过。
司徒祺涵咬着嘴唇,丝毫没有张嘴的意思。
楚云宣并不是什么有耐心的人。
“司徒季马上就要来见本王,你若再不吃,我不介意杀了他。”
听闻爹爹的名字,司徒祺涵愣了片刻,这个心狠手辣的男人竟然拿爹爹威胁自己。
豆大的眼泪更是不停地往下落,但她相信,这个杀了她司徒府上上下下十几口的男人,若不依他,一定会杀了爹爹。
尽管哭得厉害,但还是张开嘴巴,吃下勺中的饭菜。
许是抽泣,嚼了两口,刚吞下去就呛住了,不停地咳嗽。
楚云宣见状,眼底闪过一丝担心的神色,一闪而逝。
老嬷嬷有些眼力劲,连忙倒碗水端过来。
喝了口水,好了许多。司徒祺涵的小脸依旧涨红,楚云宣夺过嬷子手中的手帕,伸手擦拭她脸上的水渍,边擦还边忍不住抱怨一句。
“真麻烦。”
“你可不可以,不要伤害我爹爹。”
司徒祺涵小心翼翼说道,自从方才他拿爹爹威胁自己,生怕一不小心便将他得罪。
小鹿般哀求的目光,几近哽咽的声音,再铁石心肠的人都能被这般哀求融化了。
楚云宣面部一阵抽搐,舀饭的勺子在空中顿了顿。
重整脸色,又是一副没好气的模样。
“死不了。”
说完,便将碗撂到一边,起身,背着手走出去。
嬷嬷关上房门,拿起瓷碗,一口口喂着司徒祺涵。
折腾这么久,这死丫头终于愿意要吃饭了,自己这条老命也能暂时保住。
三更已至,司徒季迟迟未看见楚云宣。
管家与马车都在山脚下,松林在山腰处,只能步行上来。
司徒季是一人上来的,不见楚云宣,司徒季便靠着一颗松树坐下 。
显然,爬山使司徒季的身体有些吃不消。
夜晚,山中飞虫走兽甚多,月朗星稀,天还飘着层淡淡的薄雾,使松林又增添了几分寒寂。
也罢,此刻,司徒季并无心想别的,心中全是被绑架的女儿。
若那歹人敢动祺涵一分,自己哪怕拼上老命,也要和他不死不休。
从弑龙阁出来,楚云宣独自一人。
身着墨色玄衣,踏着高墙树枝,没一会,便进了这竹林。
见那老儿独自一人坐在树下,楚云宣从天而降,瞬间踏在司徒季面前。
见着动静,司徒季浑身一个机灵,抬头自下而上的望去。
天空过于昏暗,哪怕月光再怎么明亮,也看不清来者的容颜。
只听见居高临下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很好。”
楚云宣说道,司徒季很守时,这点他很满意。
见着面前的弑杀自己家人的恶魔,司徒季颤颤巍巍站起身,将愤恨藏匿在眼底 ,眸子里是满满的哀求。
“我女儿呢……”
见到此人,只觉得全身压抑,血脉不畅,司徒季大口喘着粗气,没见女儿,心中焦急万分。
“你们的父女情,还真是感天动地啊。”
楚云宣一脸玩世不恭的模样,此刻,司徒季只能巴着自己。
不,应该说,他永远只能巴着自己。
听闻楚云宣所言,司徒季心头为之一颤,这么说,女儿确实在他手上。
“放心,司徒家的大小家,我会留着,毕竟我可有事请求于司徒大人您啊。”
楚云宣说道,脸上的笑意另人毛骨悚然。
“你是谁……”
司徒季问道,虽黑夜下只能看清此人模糊的轮廓,但他印象中,自己并未见过此人。
楚云宣脸上的笑意突然消散,冷脸道。
“不该问的你别问,司徒千金,不能从这个世上消失,我会派人去司徒府,司徒家的女儿,我另找他人代替,你只管要她入宫为妃就是。此事若能办妥,你与你女儿的性命尚可保住,若是不能,别怪我亲手杀掉她!”
司徒季心中猛颤,造假女儿,还要她入宫为妃,这可是欺君大罪。若到时被皇上发现,就怕灭九族啊!
见司徒季神情犹豫,楚云宣又道,“若你不答应,我现在便将你和司徒祺涵都杀了!”
自己终归难逃一死,女儿尚有保命的机会。皇上,老臣不忠,不忠啊!
“好,我答应你……”
说完,司徒季老泪纵横,身体使不上半点力气,靠着身后的树桩,眼底满是不甘。
自己一生为官清廉公众,从未对朝廷与国家有过一丝歹念,今日若非祺涵,自己死了也就罢了,但自己在这个世上,只有女儿这么一个亲人。
家国之间,本想兼顾,奈何吾非神人矣。
一生做一个好官,司徒季无奈,终究选择做个好父亲。
家国家国,若无家,何谈国。士之,食能果腹,家之安康,尚谈国事。国之大,终非一人之国;家虽小,唯一人,尚不谈家。
楚云宣从怀中掏出一只玉盒,将盒子打开,递到司徒季面前。
“司徒大人,您将这丹药,吃下吧。”
这正是传说中的寒毒丹,食用此丹药,哪怕将死,外表都察觉不出分毫,每十日皆需昼阳丹解寒,若非如此,寒气侵体,必亡。
尽管如此,司徒季依旧毫不犹豫地将丹药吃下。
自己现如今已是必死之人,一切能保女儿性命的事,他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