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蜀香楼用完午饭,陆钰洐、苏目二人被霍掌柜笑脸送至饭店门口,一直到抹嘴走人,饭店上上下下,自始自终没有一个人向他们索要一文钱财,更别提让他们留下来刷盘子了。
走在大街上,自以为吃了顿霸王餐的陆钰洐,此刻良心很不安分,任何事物都有个等价交换的道理,然自入了这皇城,不管是苏目,还是那同自己第一次见面的蜀香楼掌柜,大家都极其古怪,至于奇怪之处在哪,陆钰洐自己也说不上来。
作为凤天第一大都城,皇城自比其他城池繁荣许多,阡陌交错间,各式各样的商铺尽然有,井然有序的坐落着。
卖着奇特玩意儿的、变着戏法逗路人开心的、吹拉弹唱说故事的……应有尽有。
走在大街上,陆钰洐的两只眼睛被这些新奇的东西吸引了,很快就将饭馆里的事情抛于脑后。
“苏目,你看这个坠子如何。”
锦线编织的淡蓝色坠子,虽不算精致,但也小巧可人。
“哥哥喜欢?”苏目出声询问。
小摊的老板是一五六十岁的阿嬷,佝偻着背,看着那隐隐透着稚气的少年,笑眯眯道。
“这同心结是我家孙女亲手编的,我瞧小公子与这坠子般配,若你们喜欢,五文钱拿走便是。”
原来这个形状的坠子叫同心结,很美好的名字,陆钰洐觉得很不错。
“你那柄长萧上正好缺个饰物,我觉得这同心结衬得很,你意下如何?”
见他开心,虽自己嫌坠物琐碎,但苏目也不好出声拒绝而令其失望,于是点点头,算是答应下来。
见状,陆钰洐连忙掏出五枚铜板朝阿嬷递去,一脸欢喜地将同心结接过。
与此同时,陆家掌柜陆钰洐同陆家管事苏目突然回城的消息,便从楚香楼不胫而走,皇城上下达官贵人陆续闻讯,一时间,满城沸腾。
得知陆掌柜回来,杨煦天像是吃了枚定心丸,总算能松口气。
丹王身份曝光、戚伯伦死后,皇城各大家族便对杨家议论纷纷。
有的家主认为杨家结交了璃王,定能顺势攀龙附凤,便绞尽脑汁讨好杨家;有人则认为,戚伯伦的死,定与杨煦天脱不了干系,虽明面上依旧摆着笑脸,但暗中却不断诋毁、诽谤杨家。
除此以外,最主要的是,众人认为如今的杨家与皇族交好,有了吞并陆家产业的能力,便在暗中不断怂恿杨煦天,让他尽快将陆家产业分至各家。
他们认为杨家曾经之所以不愿拿下陆家,甚至力保陆家,就是杨煦天失去了司徒季这个大靠山,怕陆钰洐回来报复,然今时不同往日,既有了吞并陆家产业的能力,何必假惺惺故作姿态。
若杨煦天毫无此意,他们便会说杨家是想一家独大,要在皇城称霸王。
这段时间,杨家饱受争议,杨煦天愁得很,陆钰洐得回来无疑是让他柳暗花明又一村了。
知道陆掌柜身体一直不怎么好,杨煦天便吩咐管家准备些名贵的好补品,准备去陆家迎接陆钰洐的归来。
有人欢喜有人忧,陆家家主既已归城,那就代表众人再也不能打陆家产业的主意,这么一来,瓜分陆家商铺、壮大自家产业的愿望就破灭了。
皇城之中,近半数的大家族的家主都大失所望,虽心中极不情愿,但陆钰洐既然回来了,明面上的功夫就必须做足,不能让他产生丝毫的怀疑。
此刻,众人纷纷吩咐下人准备礼物,欲去陆府迎接陆家掌柜的归来。
陆府。
“我说这草就不用修了,每日打扫也没什么意思,这宅子两年多都没人住,我说你就是个榆木脑袋,天天这么认真地打扫不只是做给谁看的。”
那人翘着二郎腿,悠哉游哉地坐在水池旁地大石头上;然其不远处地另一男子,正修建着院中的草木……
苏目走在前面,陆钰洐紧随其旁,没多久,便在一高墙大院前停下。
院中传来点点鸟鸣,透过围墙的最高处,可以清楚地看到院中生长茂盛的绿竹,仅仅是站在门口,便能感受到这座院落的清雅别致。
“到了。”苏目淡淡道,目色怅然,眼中泛着几分说不清道不能明的东西。
陆钰洐抬头,落院的大门之上高悬着写有“陆府”二字的大扁。
看着眼前极的大房子,陆钰洐嘴角抽搐。
“到了?你的意思,这里是我们家?”
听着那难以置信的声音,苏目话语间依旧毫无波澜。
“这是你家。”
只管得到确认,陆钰洐并未过多揣测苏目话中的意思,见这想都未敢想过的高墙落院,陆钰洐此刻已激动到说不出话来。
苏目说爹娘和家里的祖祖辈辈都是蜀地的山野之人,那这大宅子从何而来,陆钰洐不由疑惑。
“苏……”
正欲询问,却见那人已向大门的方向走去。
苏目心中一阵酸涩,喉间几近哽咽,进了这道门,梦便要醒了,他不再是一无所知的哥哥,自己不再是他的弟弟,而是二人该重新回到主仆的身份……
门是从里面关着的,说明每日过来打扫的正在府中,苏目握住门上的圆环把,抬手叩门。
咚——咚——咚——
本是没用多大的力气,铜制的门把却与大门碰撞出沉重而清晰的声音,硬生生将这美梦击打成幻影。
“诶,门口有人?”
听闻大门之处若隐若现传来的生音,那人停住手中的活,向另一人看去。
咚咚咚——
又一阵敲门声传来。
“你去看看啊。”
看着坐在石头上的人,那人便道。
“看什么看,哪有什么人敲门,你脑袋炸呼了吧。”
实在懒得动,坐着的人装作什么也没听见,不用想也知道,定是哪个顽皮孩子的恶作剧。
听闻同伴所言,正修着杂草的人,脸上写满了不满。
“且不说掌柜的恩情,就说给一分钱做一份事儿,拿了陆家的钱财,哪有不做事的道理,你整日这般,也不怕掌柜的突然回来怪罪?”
“回来个屁,估计早就死在外面了。”
“你……”
那人把修草的铁器往地上一摔,怒目看向坐在石头上的人,当年逃荒至皇城,流离失所、被人唾弃,若不是陆掌柜,自己这伙人早就饿死街头了,本就应将掌柜的当恩人,他竟还忘恩负义!
话音刚落,一阵黑影从身旁掠过,突然间,坐在石头上的男子喉咙一紧,待看清,已被一白衣少年紧紧钳住脖子。
“你再说一遍?!”
少年额头两侧青筋暴起,双眼通红,手掌将那人脖子抓得牢牢的,若再多使一分力道,手下之人便能一命呜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