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洛儿脸上滑落的泪水,白梓喉间一度哽咽,呓语间,暗骂自己一句混蛋,眼眶也跟着热了起来。
白洛被一把推开,酒盏中还未被饮干净烈酒被突如其来的力道扬上天际,末了,红衣被浸上几点酒渍。
从宫女手中夺过酒壶,白梓仰头,大半壶烈酒顺着壶嘴被倒入口中。
此刻这更像个溺于金池,疯狂买醉、寻欢作乐的昏庸皇帝。
待喝的一滴不剩,白梓突然起身,挥手将酒壶抛于身后。
哐当一响,所有奏乐之人心中一颤,被吓得停住动作,众人以为皇上怒了,殿内不再有一丁点儿声音。
迷离间,将摇晃的身子定住,望向高台之下,似为俯视天下苍生。
“朕,哪怕负了天下,也不会再负朕的璃王!”
此言一出,众人心头一紧,此刻,他们不得不往那方面想了。
白洛愕然,一时间,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他是酒后乱语,还是不计后果要告诉全天下……
入夜,待烟火随着一声呼啸直飞天际,宴会便在喧嚣的歌舞声中落下帷幕。
待众官员辞别,承德同其他宦官将皇上扶入寝殿。
刚入卧房,白梓便倒在床榻上便呼呼大睡,所幸酒品还算好,断片儿之后除说了些胡话外,并没有做其他过分的事情。
皇城之中,一时间,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流言蜚语,再度被点燃。全城上下沸沸扬扬,不用说也知道,过不了几日,整个凤天便会再度掀起议论璃王的热潮。
留仙阁。
安雨恒坐在白洛房中,看着面前的红衣男子,神色复杂。
玩了半天的手指头,这和尚却还不说话,白洛不由出声提示。
“诶,诶诶。”
心中所想之事被其打断,安雨恒深吸一口气,将思维拉拽过来。
见状,白洛蹙了蹙眉头。
“我说,你是不是有心思。”
这和尚平日里都不怎么正经,今日却偏偏一副极为严肃的模样,看得白洛浑身不自在。
“梓洛……”
闻言,白洛眉毛一跳,“梓洛?”
一不小心叫错名字的安雨恒连忙改口,“额,那个,白洛……”
“嗯?”
不只是神情,和尚今日哪哪儿都怪。
生怕他发现端倪,安雨恒连忙岔开话题。
“白梓那边你问得如何,他可愿为你放弃一切。”
嘴角轻轻扬笑,对于这个问题,尽管之前他说过自己比什么都重要,但曾经白洛心中依旧忐忑,然今日之后,便有了定数。
“你我准备准备吧,应该没多久了。”
此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末了,安雨恒点头,心中五味杂全,随之而来的,是不知如何言喻的担忧。
良久,安雨恒终究忍不住开口道。
“不知你有没有想过,假若你们有一日注定要分开,或者……嗯,没有或者。”
或者你们本就是一个人……
白洛摇头,脸上笑意未褪,和尚居然还会问这种智障问题。
“世间哪有永恒之物,我只在乎过好当下。”
只有认真对待每一天,才会在注定分别时不留遗憾地离开。
得到答案,安雨恒苦笑,罢了罢了,既来之,则安之。
同遭世世劫,同为天上仙,待得情缘了,不过弹指间……
一周后。
“师傅,你真的要走吗。”
冯巧倩拉着白洛的胳膊,眼泪都快急地流出来。
“臭皇帝,你是被师傅洗脑了吗,怎么也要走,你走了凤天怎么办,你忍心扔下你的黎明百姓吗。”
白梓一脸无奈,与白洛对视一眼后才转头看向冯巧倩。
“当皇上甚是无趣,洛儿说的对,世人眼中皇上是谁不重要,是个受臣民爱戴好皇帝就行,我走了自会有人比我做得更好。”
“可是,你们会……”
后面的话硬是没有说出来,冯巧倩实在不想说出那个字。
安雨恒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丫头,有我在,你只需要知道他们一切都会很好。”
“真的?”
冯巧倩半信半疑,若非说此话的是从不骗人的妖怪哥哥,她绝对一点儿都相信。
将另一只手抬到丫头眼前,指尖一阵轮动,安雨恒手掌里窜出一丝金色光亮,末了,幻化为一条小金鱼的模样。
待亲眼见到不可思议的仙术,冯巧倩眼中冒着小星星,彻底相信了安宇恒的话。
对于安宇恒身上的“超自然力量”白洛已经见怪不怪了,白梓一早便认为安宇恒是圣僧,故一点儿也不觉得奇怪。
关于二人要永远离开的事情,白洛与白梓只告诉了冯巧倩一个人。
几日以来,已经安排好所有需要安排的事情……
满春楼。
烛火摇曳,红纱曼妙,所有的一切皆同那日初次之时一模一样,此刻,白洛竟比白梓更为忐忑。
“你想好了吗。”
“嗯。”
说完,平躺在床上的两人将嘴中的丹药放入嘴中,十指紧扣,末了,缓缓闭眸。
六日前。
“皇上,老臣冒死进谏,愿您三思啊,龙阳之好,实乃怪癖矣!”
“皇上,恕臣直言,天下佳丽无数,何必执于孽缘。”
“皇上,手足之情尚可,伦理之外要不得。”
……
凌驾于万人之上又如何,若无你我容身之地,终归离去。
我只愿安宁度日,我只愿白头偕老……
凤天一百七十一年,皇帝白梓,璃王白洛双双病故。
先皇遗诏:“齐王白羽,德才兼备、贤良方正,智勇双全,待朕与璃王西去,立其为新帝,愿知人善任、不负所托。璃王同朕情同手足,本为同胞,亦为伯仲,故,双双合葬于同棺处,执子之手,永不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