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二十八,离那浮躁闷热的六月愈来愈近,楚地的四周本有六座城池,然如今,经过无数场血战,依旧插有凤天旗帜的只有北面陇阳、渭朔两地。
虽箭口抹药早成了楚云宣的老套路,但其依旧乐此不疲,下定心思用瘟疫扰乱对方兵力,然凤天除了硬着头皮迎战,别无选择。
苏目泯了一口茶盏中的茶汤,用煮茶的方式烹制的茶水比用点茶法调制的逊色许多。
“素闻军师喜饮闽地的春茶,既然如此,我们今后便将整个闽地种上茶树如何?”
楚云宣似笑非笑,将那一抹贪婪藏之眼底。
“陇阳、渭朔、楚地还未攻下,云翰王就不怕操之过急?”
这段时日,苏目将楚云宣的狡诈之术看在眼里,对其厌恶只增不减。
虽并不认为自己担得起君子之称,但长久以来与小人共舞,使得苏目觉得如今的自己有几分恶心,只是无法逃出现状。
“速战速决,岂不快哉,想必得了天下,陆家自不会逃出我的掌心。”
陆钰洐笑容更甚,苏目眼底闪过一丝波澜。
黑衣人从帐外走来。
“王,军师。”
楚云宣整了整面色。
“讲。”
“皇城放出的信鸽,璃王白洛死而复生,带着个十多岁的少女正朝战地赶来。”
听闻消息,楚云宣挑眉,似笑非笑的眸中闪过一丝光亮,“哦?活了?还带着个累赘?有趣。”
亭观之战历历在目,在楚云宣眼里,那日与他对打实力不相上下之人便是传说中的病秧子白洛,那日之后,白洛成为楚云宣眼中不可忽视的存在。
神色微变,却很快被苏目掩了过去。
“在下与白洛有过两面之缘,对其了解一二。云翰王若欲将其铲除,单派普通武者对付,怕是有去无回,若您信得过,在下有计,愿代以劳之。”
对于白洛和陆府的交情,楚云宣毫不知晓,对苏目的了解,仅在于他一直以来聪慧过人的头脑;思索一番,楚云宣点头答应,白洛不除,定会成为一大隐患……
陇阳凤天营地。
“将军,大事不好!”
那士兵喘着粗气远处奔来,“弑龙阁杀来了!弑龙阁从城西杀来了!”
彭毅面色一紧,眸色波动,该来的总是要来。
“传我命令,准备迎战!”
渭朔,凤天军营练兵场,叶瑾宏如往常一样,亲自坐镇驻军的操练,这里的每一个人皆是他手底下训出来的精兵强将。
“都是我叶家带出的凤天兵!拿出气势来!”
“是!”
数万人齐齐喊道,声音直震云天。
虽还未与弑龙阁正面较量就对楚云宣那些令人闻风丧胆的手段早有耳闻,但带着与生俱来的自信,众兵气势高昂;数百年来,叶家兵从未给凤天丢脸过。
随军大夫面色铁青地朝这边走来,在叶将军耳边小声道,“将军,借一步说话。”
叶瑾宏不为所动,“这都是自家兄弟,你且直言不讳!”
大夫动作顿住,一脸为难,面色煞是难看。
“将军三思。”
“狗屁三思!”
叶瑾宏看都不看其一眼,再严重不过兵临城下,大不了直接迎战,有何避讳。
大夫无策,心一横,“军中突发毒疹,发病之人奇痒无比皆抓挠至肌肤溃烂,才一个时辰,便有二十来人染病,此症怪异,传播迅猛,我等束手无策。”
听其所言,方才还气势高昂的士兵们瞬间忧心忡忡,叶瑾宏面色大变,一言不发,转身就朝医帐走去……
日夜兼程,白洛距凤天驻军的渭朔仅半日之遥,离战地渐近,便是离白梓渐近了。
“丫头,累不累。”
冯巧倩看眼了身下奔跑的高头大马,咧嘴道,“不累!”
有生之年还未骑过这么久的马,两个字,真爽。
“行!”
这丫头,从未让自己失望过。
楚地,白羽锁眉,大步走入营帐。
“皇上,陇阳陷战,战事吃紧。”
白梓攥拳,深吸一口气,额间青筋暴起;往北打,离皇城越来越近了。
“此处还剩多少人马。”
白羽沉声道,“四万。”
白梓闭眼,仅四万……
一番思索,在白梓看来,楚云宣应是暂时不出兵楚地,而是将陇阳、渭朔双双攻下后直接将楚地从外围套住,在不损耗一兵一卒的情况下最后以四面夹击的方式拿下此城。
“朕率三万兵马赴战,剩下的一万人马留在楚地。”
皇上刚带兵离开,渭朔便传来加急信;白羽看完,咬牙忍怒,奸细,渭朔定时遭了弑龙阁的奸细。
马匹从山林间奔踏而过,一刻不停歇,即临恶战之地,坐在马鞍上的男子,无时不刻地为他最在乎的人在心中默默祈祷,白梓,你一定要好好的。
奔行间,马匹突然止住脚步仰天长啸,刹那间,白洛腾空而起,拦手一把搂住从马上掉下来的冯巧倩。
待站稳,才发现站在前方的少年。
“鄙人苏目,失礼了。”
浅色的眸子与那少年四目相对。
熟人,陆家钱庄的管事,陆钰洐身边的书童。
“莫要挡路,让开。”
白洛此刻没时间管陆府的事情。
将白洛的话直接无视,苏目弯腰行礼,“不瞒公子,在下是楚云宣的人。”
右手握向身后的长剑,左手将冯巧倩护在身后,白洛瞬间警惕起来。
见状,苏目浅笑,眸色平静。
“公子多虑,在下若有害人之心,应早与公子拔刀相见。”
听其所言不像是假话,白洛这才放下拔刀的手,却依保持警惕。
此人年纪轻轻却让人不能忽视,不管是上一次在还是这一次,他都是神出鬼没,完美避开自己的注意。
苏目接连道,“楚云宣对凤天施了毒计,凤天大军危在旦夕,我知你前来的目的,但若不想让凤天落入他人之手,你最好先将此毒化解,我想这也是白梓的愿望。”
话音刚落,暗处一黑衣人持着利刃朝少年笔直刺来。
那人逼近,白洛正欲出手,却见少年手腕一动,鬼魅间,黑衣人再无生气。
白洛瞳孔紧缩,此人速度不在自己之下。
冯巧倩捂着嘴巴,大惊失色地把脑袋埋进师傅怀里,不敢发出一丁点儿声音。
“为何帮我。”
白洛看向苏目的眼神并不怎么友善。
得其目光,苏目毫不在乎。
“为了少爷。”
这段时间苏目想了许多,原先认为天下是谁的与自己毫不相干,直到现在,亲眼见识到楚云宣贪婪与残暴。
若真让他得了天下,陆钰洐自己定是藏不住,陆家钱庄迟早会被楚云宣占为己有。
楚云宣从未相信过自己,但他也从未看清过自己;他既有心触碰自己的底线,那休怪自己与他作对了。
尽管与其有过约定,但那仅仅为约定而已,二人皆非君子,何谈君子之约。
为了陆钰洐,苏目可以不顾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