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多的,自然是奉承的话。
可这些人,说不上多开心,也决计不会不开心。唯有一人,默默离去。
这人便是君晚。
她在这些年里,早已收敛了当年的刁蛮任性。加上嫁人,心性到底沉稳了一些些。
不过在缇萦面前,她到底沉不住气。
如今听君邪如此昭告,君晚只觉得自己像是个笑话,终是黯然离场。
缇萦追随着君晚的背影,心想自己也想跟出去,无论如何,都比在这里当猴好!
等等,她日后岂不是要喊君晚做小姑了?
呸,缇萦才不要!想起那些往事,缇萦也不是菩萨心肠。日后见面当不认识可以,喊小姑什么的就算了。
此时也不知是谁,不知死的喊道:“果真是天生神的血脉,比那些外面来的天赋高太多了。”
缇萦:“……”真不会说话!
君邪心情好,就当做没听到,拉着缇萦入席。于是,缇萦吃了她此生最难挨的一顿饭!
酒过三巡,宾客散了大半。
缇萦滴酒没碰!她可是答应过念洛欢,只会在他面前喝酒的!
只是让缇萦意外的是,平日在这种场合只是应付的莫凌飞,竟是真的喝了起来。
缇萦挪了过去,问:“师兄,你胃疼不?”
莫凌飞喝酒的手一顿,神色闪烁地看着缇萦。
疼,如何不会疼?虽然有药,但他的心已经药石无医。
他为了让自己喝醉,真是几番折腾自己。
可怎么能说与缇萦听呢?他只得摇了摇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又要倒酒,缇萦按住了他的手。
“好啦,少喝一些吧。若是胃疼,就去找药无可要药,别自己挨着,非要疼死的。”
“你,怎么知道我会胃痛?怎么知道它很疼?”
莫不是念洛欢也常常喝酒胃痛吧?莫凌飞神色郁郁。
“我就是知道,我神通广大,有什么不知道的?”
莫凌飞笑笑不语。你不知道的是,比起胃痛,心痛才是致命的。
这场宴会最后剩下的,也都是格外熟悉的人。
白书知晓君邪有话同缇萦说,便自觉让了地方。
莫凌飞跟着白书走,到门口猛地想起缇萦的话,连忙叮嘱:“阿萦,你要走记得来倾云巅打声招呼。”
“好嘞。”缇萦笑了笑。
这边的君邪便是一直盯着她看。
缇萦送走了人,便坐在君邪对面,同他大眼瞪小眼。
“你头发怎么白的?”当言疏的时候,貌似听说过一些。
好像是逆天改命,但他若是做了,便是要送命的。好在重行拦了下来,才没酿成大错。
君邪托着下巴,笑看缇萦,“好像同你说过,我有三次逆天改命的机会。”
“嗯呢,第一次是为了司……我阿娘,第二次是为了我师尊。那第三次……”该不会是为了我吧?
“第三次,是为了你。”君邪把她未说尽的话说完。
“所以头发也是为我白的?”
“是。”
缇萦指尖轻点桌面,心里有些不适滋味。
“你很早就知道我是你女儿了啊?”
“是。”
“怎么不早点和我说呢?”
“那时你和阿晚闹得僵,加上我一出关,便想要你的命。”
嗯……好像是这么回事。
缇萦是个挑事看人记仇的人,倒是把这事忘的差不多了。
“那怎么今日就突然来认了?一点招呼都不打的?”
君邪笑了笑,“我一激动就抱住你了,若是不认你,你岂不是认为我是流氓?”
这理由,可以的!
“那我走了啊,你认了我,我也认了你。”缇萦说完,当真毫不留恋地要走。
“阿萦,你还没叫我父神呢,叫我父亲,父君,或者阿爹也可啊。”
缇萦扭头看他,“实不相瞒,暂时叫不出口。”这不能怪缇萦啊,这个父神出现的太突然了!
“来日方长。”
“你不觉得君缇萦很拗口吗?”
想到这个君邪就来气!
“所以司诀把你和这名字托付给重行的时候,根本没想过要你认祖归宗!不然也不会让我被瞒在鼓中一万年!”
缇萦挑眉,一说到重行,她便想起了一件事情。
一屁股做到君邪面前,缇萦托着下巴。“我问你,我师尊做的那些事情,你都知道吧?”
君邪眉心跳了跳,“你指的是哪件事情?”
缇萦友好地笑了笑,“你知道的。”
“我不知道!”
“那就枫林那件事情吧。”
“啊,这个我知道。但是我知道他不会成功的,那样做,不过让他认清事实罢了。”
“那其余的事情呢?”
“当初为了你们倾云巅逆天过后,我可是一直在闭关。”
往前的事情,君邪是真的不知道。不过……他在闭关前大约都算出来了。
所以若真的追究,他确实有些责任。
不过寂寞了一万年,君邪懂重行。
加上他们之间自幼的交情,虽说有些事情是重行做错了,君邪竟是也能做到毫无底线的纵容。
所以闭关那事,也是君邪的一种躲避吧,同时也是给重行一次机会。
缇萦像是信了他的话,点了点头,问:“那你知道有什么法子可以救活独辛吗?”
“红石。”
“那没有红石了呢?”
“不知道。”君邪摇头,要是救得活,他早就和司诀一起了好不好!
“等等,你说什么?红石没了?”
“也不是没,就是我醒来之前,红石被我身体吸收了。”
君邪忙看了看缇萦,问:“有走火入魔的迹象吗?”
“没。可能,多亏父神的血脉?”
君邪被那声“父神”喊得找不着东南西北,连连点头。
“那独辛的事情怎么办?”缇萦忧愁。
照重行现在的模样来看,只有独辛复活能治愈他了。
“阿萦,重行能做的,便是看淡。生死一些事,看淡便是了。”
“你看淡了?”
“自然。”就是有点放不下,也不至于要死要活了。
“那你怎么为我白了头?”缇萦扯了扯他的白毛。
君邪闻此,坦然笑了笑,“若是没有红石,重行反倒不会这样,也许比我还要早地看开。正是因为有这些希望和期盼,人才会变得永远不满足。”
君邪的心本来很平静,可听到司诀为他留了一个女儿后,自是激动得不得了。
好不容易看到的一点希望,又怎么忍心见它磨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