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降临,黝黑的夜幕缀上点点繁星,皎皎空中,月白如霞。
“唉,为什么我包的还是这样……一言难尽?”缇萦盯着手中的残缺品,面色怏怏。
看缇萦包露馅的饺子,付区明失笑。“阿萦,你真的住在长明山顶吗?”
“对呀,一颗好大好大的桃树。”
“那有机会,我去长明山顶拾你落的花瓣给你酿酒喝。”
缇萦歪头想了想,才笑道:“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今日过后,又是新的一年了。”
“一眨眼的功夫罢了。”
拿袖子替缇萦擦了擦脸上沾的面粉,问:“阿萦,你一生有多长?”
缇萦其实也不知,“也许俯仰之间,也许永世无穷?”
付区明听闻,手指用力捏在饺子皮上,使其不再散开。
见付区明不搭话,缇萦凑到他面前,认真道:“区明,人寿命虽短,但胜在不孤独。况且,我会陪你一辈子呀。”
付区明还是专注手中的饺子,闷声道:“是吗?可是我却陪不了你的一辈子。”
余光中,饺子皮被捏的紧紧的,缇萦只觉得胸口闷极了,不禁想,我的一辈子,那是多长多长?能陪我走到尽头的人,会是谁?
大师兄?师尊?还是两个小徒弟?
付区明起身将做好的饺子扔进沸腾的锅里,再去庭院摆好酒。不再言语。
两人席地而坐,头顶星辰。
两双筷子在同一个饺子上相碰,缇萦片刻失神。
付区明红了红脸,连忙低下头。似不经意间问:“阿萦,我记得你当初说你有徒弟,你徒弟也是妖吗?”
“是吧,是吧。”
“不知你徒弟是男是女?”
“一男一女。”
“那你能和我讲讲他们吗?”
“他们呀……”缇萦撑着下巴想了想,这一想便想到了念洛欢动不动哭唧唧的模样,“噗嗤”一下就笑了出来。
缇萦朗声道:“我那个男徒弟,特别爱哭,就是一个娇包。有一次我假装重伤,他哭得肩膀都在耸。我真重伤那次,他竟然挺身替我挡剑。只是后来,他……”
“如何?”付区明眼神晦暗不明。
“没什么。”缇萦总不能说她的小徒弟有恋尸癖吧?
“那缇萦喜欢哭包吗?”
“啊?看人吧。那小徒弟哭起来,挺讨喜的。”比大师兄整日板着一张脸讨喜多了。
付区明想到自己这么大,唯一一次哭泣便是在母亲死的那个雨夜。就算后来母亲真的死了,他也没有哭过。
他这人,一向冷清,习惯将所有的情绪隐忍着。想来,缇萦不会喜欢这样的人吧。
“我和你说,我小徒弟长得也好看,特别好看的那种。当初收他做徒弟的时候,我还以为是个女娃娃。”
念洛欢到底是仙人,比起一样漂亮的付区明,多了一层仙气加持,就更显不一样了。
付区明低头吃着饺子,不再说话。突然凉风一吹,付区明瞥了一眼缇萦粉嫩的脚,似无意问道:“你为什么从来不穿鞋?在我们凡尘,女子的脚被人看去,看的人是要对她负责的。”
“不方便。”缇萦这身体借的是个木偶,那木偶本来就没穿鞋。她若是穿上,多少有些不适。
“真的?”
“难道是为了让你负责?”其实吧……懒而已。赤脚多舒服呀,无拘无束的。反正就付区明一个人能看到自己,还不用在乎什么礼仪规范。
“若是阿萦愿意,我……”付区明突然止了这话,话锋一转,小声问道,“你真的会陪在我身边一辈子吗?”
缇萦吃着饺子,口齿不大清晰道:“肯定会啊。只是我的一辈子和你的一辈子可不大相同。”
付区明仰头大罐了一口酒,寒风乍起,吹得他发带与衣袂飞扬。他眸底有些无奈,轻语:“罢了,是我的一生便好了。”
都是自己的一生了,还妄想奢求什么呢?
付区明饮空了好几个酒坛,缇萦还没有喝完面前的一杯酒。自己不胜酒力,缇萦一向是知道的。
其实以前缇萦就不爱喝酒,可是前世喝过付区明酿的酒后,便爱不释手。几乎是日日醉着,也要喝上一回。
只是人死了过后,缇萦便再喝不到那味道的酒了。
当下端起杯子小抿了一口,这才心满意足地把喝醉的付区明带进屋中。
“阿萦,我想陪你一辈子。”付区明眸中有几分雾气,朝缇萦撒娇。
缇萦看着醉倒在榻的人,无奈道:“是一辈子啊。”
“不。是我陪你过完你的一辈子。”付区明一字一字认真道。
缇萦替他压了压被子,心里想着怎么可能。
“阿萦,你别走好不好?等我报仇,我和你一起。我寻个法子长生不死,我和你一起。”
“啊?”缇萦愣住。这说的是人话吗?
“我喜欢你。”付区明突然伸手一拽,便把缇萦拽到他身上。见呆住的缇萦,他痴痴一笑,就胡乱地吻上去。
在两唇合上的那一刹那,缇萦满脑子都是念洛欢吻她的模样。想都没有多想,缇萦便推开了付区明。
她眼里含了雾水,拿袖子揩嘴巴,吼道:“付区明,我当你是兄弟,是知己,你就想睡我?”
“阿萦,我真的很喜欢你。”付区明喃喃。
“我喜欢你妹!好端端的温笙你不要,你要泡一只妖?若你知道我是神仙,岂不是要嘚瑟到飞天?”缇萦气得浑身哆嗦,差点没把这厮压着揍一顿。
要离开的时候,缇萦的的衣袖又被付区明拽住。缇萦生气地回过头,刚要开口骂人,但见他沉睡,袖口有湿痕,心下一软,打了一个指响便把这外面的衣服褪去。
那手上便没有衣袖遮挡,缇萦无意一眼,见到他手臂上的牙痕,浑身一僵。
这痕迹好生别致呀,甚是眼熟。
缇萦猛地想到什么,朝巨仙猪喊:“仙猪,这像不像我当初咬在小徒弟手上的牙印?”
巨仙猪懒懒地看了一眼那痕迹,猪脑子一热,随意道:“倒像是你咬在他手上的牙印。”
“怎么可能。”缇萦敷衍一笑,自己可没有咬人的习惯。这十之八九,是付区明小时候和别人打架被别人咬的!
对,一定是这样!
本姑娘瞧着你快要死了,便不与你计较吧。缇萦打了一个指响,便坐在了巨仙猪身上。
“仙猪,回倾云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