缇萦被莫凌飞带回纯阳的时候，还在陷入沉沉的昏迷。
在沉睡之中，缇萦看到了念洛欢。他抱着一个玲珑的孩子，嘴角微微翘起。
而在他边上坐着的，是个女人。女人在布碗放筷，等她抬头过后，缇萦心神一颤。
这女人不是她。那是谁？她也不认识。只能说是无尽的熟悉感。
“洛欢，归儿，吃饭了。”
缇萦又是一颤。这声音虽然婉转甜美，可她依旧听得出，在枯井旁，传来凄厉的声音与她一般无二。
一家三口，郎才女貌，小儿机灵，真是令人向往的生活。
缇萦不知道自己身处哪个视角，她清楚看到那个依偎在念洛欢怀中的女人抬眸看向她，眼中尽是讥讽和怜悯。
“洛欢，我要。”女人涂了蔻丹的手拂过念洛欢的下巴，落在微微凸起的喉结上。
“想要什么？”念洛欢抓住女人寻欢作乐的手。
“想要……”女人红唇贴着念洛欢的耳朵，眼睛看着缇萦，“你在床上同我欢乐，我还想给你生个女儿。”
尽管女人声音很小，自己离她很远，缇萦还是听得很清楚。
她紧张得心突突地跳，可就算如此，也阻止不了念洛欢抱着女人走向屋内的动作。
透过窗口，缇萦亲眼看到女人的衣衫被剥尽，男人欺压而上。二人动作缠-绵悱恻，仿佛这般**过无数次。
“阿萦，我知道你在看。如何，我新娶的妻是不是比你好看，比你懂事？”
念洛欢竟也透过窗户看了过来，他有薄汗的健硕手臂鼓起，俊美的脸笑得森然。
“不！”缇萦猛地坐了起来，喘着粗气。
怔了半晌，才环看周围，缇萦发现自己身处纯阳。意识到方才都是梦境后，缇萦才松了一口气，揉了揉额头。
“你醒了？”李狗蛋从外面进来。
“嗯。”
“你知道这是哪里吗？”
“纯阳。”
“哎哟，缇萦，老子长这么大还没来过这地方，回去可有的我吹了！”
“……我们怎么来这里的？”
“我不知道，想来是我们在那边出事，纯阳的人救来我们吧。”
“哦。”
“缇萦，你说我想要拜在纯阳门下，有机会吗？”
“你指的是哪种机会？”
“各种机会。小人的机会也不是不可。”李狗蛋笑得谄媚。
缇萦想了想，如果有自己举荐，他定是能进来的。当即点头，“有。”
“真的？”李狗蛋两眼冒星光，“什么办法？”
缇萦指了指自己。
“你？”
“对，我。”
“你有什么能耐？”
瞧瞧，这看不起人的嘴脸！要是没有她，李狗蛋还能被救回纯阳？
做梦！
李狗蛋蔫了，他就知道缇萦方才在开玩笑。
“刚刚我去外面转了一圈，你猜我看到什么了？好家伙，张灯结彩，看来这纯阳要有喜事了。”
“喜事？”缇萦愣住，掀了被子就要下床。可是脚踝一痛，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
“姑奶奶，你可要保重你自己呀！”李狗蛋想到和阎王一样的念洛欢，心里就颤三下。
“知道。”缇萦忍着疼痛要下床。
师父远游多年不见踪迹，莫凌飞掌管纯阳上下，能让纯阳这般张扬办事的，除了莫凌飞，缇萦想不到别人。
缇萦脚一沾地，就被人压住肩膀。
不用抬头，缇萦就知道这是谁。当即换了一副乖巧的嘴脸，笑道：“哎呦，师兄，好久不见哦。”
莫凌飞眉宇紧紧蹙起，他盯着缇萦虚假的笑，半晌冷哼了一声。
“师兄？！”李狗蛋惊讶地跳了起来。
他就说一向不理官场的纯阳怎么把他和缇萦捡了回来！还给这么好的屋子休息！
他奶奶的腿！缇萦竟然这般深藏不露！
“此乃小师妹缇萦，一路有劳公子照顾。我有些事要同小师妹单独聊聊，不知——”
“哦，哦，我刚好要小解，我去找茅房。”
莫凌飞点头，“出门左拐到头再右拐便是。”
“谢了，谢了。”李狗蛋夺门而出，尚未从震惊中反应过来。
李狗蛋一走，缇萦就感受到了屋内骤降的温度。
她缩在脖子，老老实实道：“师兄，对不起，我不该跑出去的，更不敢胡乱办案，差点把自己的小命搭进去。”
莫凌飞看了她半晌，才沉声问道：“婚约这种大事是你随意儿戏的吗？缇萦，你当真是胡来！”
“啊？”缇萦愣了。哦，是哦，她嫁人了。
想到方才的梦，又忆起在街上看到的念洛欢的身影，缇萦心里乱糟糟的。
“怀孕了还胡来，你疯的吗？”莫凌飞声线很低，满是怒意。
缇萦知晓，莫凌飞已经在极力克制他的怒火了。
“师兄……”缇萦咽了咽口水，“我也不知道自己怀孕了。”
缇萦的手放在腹部，心中生起了一种很独特的感觉。
她要做母亲了？她的肚子里，孕育了一个小生命？她和念洛欢的？
“一个乐师，到底是什么魔力，让你这般糊涂行事！”
缇萦便知晓，莫凌飞定是把所有的事都查清楚了。如今他发火，哪里还有她说话的余地？
可缇萦只知道他生气了，却是没注意他眼底的哀伤与落寞。
缇萦带了几分讨好，笑得更甜，歪头问道：“师兄，纯阳是要有什么喜事呀？”
这一问，莫凌飞即刻心死如灰。他死死看着缇萦明艳如芙蕖的脸，心想自己还在奢求些什么？
她嫁人还怀孕了，而自己，也要娶妻，他到底在奢求什么？
“你和师姐吗？”
莫凌飞握紧握紧拳头，艰难地从喉咙溢出一个“嗯”字。
“恭喜呀师兄。”
莫凌飞死死地盯着缇萦，半晌，问道：“他待你好吗？”
“很好呀。”
“可是他常年流连于烟花柳巷，还没有正经事。”
“我相信他。至于做事，我有钱，他也好养。说来轻浮，我第一眼看到他，就有一辈子的错觉。”
莫凌飞还要说什么，缇萦倒是抢过话，“师兄，你娶了师姐可要好好对她，若是让我知道师姐受了委屈，我定会找你算账。”
莫凌飞松了捏着的手。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还能说些什么？
只是让他和缇萦都意外的是，念洛欢竟然找到纯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