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萦,我,我陪你。”
莫凌飞含笑摸着缇萦的脸,为她拭去唇边的血渍。可是那污血就像源源不断的泉,根本擦不尽。
“师,师兄……”缇萦从喉间溢出这声呼唤,眼中满是泪水。
莫凌飞与她十指相扣,在她脸颊上轻轻一吻,“既是夫妻,合该同生共死。我与你一起,你才不孤单。这一剑,算是成了最后的礼。”
缇萦眼角滑下泪水,微微摇头。她努力张着嘴唇想要说什么,却只能急促呼吸。
一个人的眼神是不会骗人的,莫凌飞敢肯定缇萦记起了一切。
拂过她眼角的泪,莫凌飞柔声道:“我知道,你没有对不起我,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是我爱你,所以才不择手段要娶你。可终究,还是差了一些。”
还有夫妻礼没有成,还要盖头未掀。他那日说的“试试”也不可能再试成功。
他设想过许多婚后的生活,他与她一起修炼,闲暇时去凡间走走看看。时常去众亲友家串串,带她疯带她闹。
他还想着要为她下厨,替她轻扫峨眉,最后,与她共枕同眠,话一世安好。
他愿意用最好的脾气来纵容她,包容她,温暖她。
可是什么都没有了。
他的梦碎了,碎在了他心心念念了几千年的婚礼上。就连那间他细心准备的婚房,也没能抱着她走进去。
他本以为可以将她放在大红的喜被上,听她喊几声夫君,他唤几声娘子,做一些他克制而又期待的事情。
什么都没有了。几千年的痴妄,一朝成了一具冰凉的尸体。
缇萦微微斜靠在他身上的重量是轻飘飘的,他再也感受不到她微微香甜的呼吸。
这一切,都被那个人毁了。一把剑,将他的痴妄断得干净。
莫凌飞始终记得自己看过符元仙翁的那本册子,他名字边上一片空白。
就算是昨日他去看,依旧如初。
所以他还在痴妄什么?
他一脸苦笑,不停地反问自己,自己到底在痴妄什么?
因为,他没有看到缇萦的名字。所以,他还是心怀期待。
莫凌飞搂着缇萦,自己也终是站不住,带着她一同往后倒去。
“不!”念洛欢抽出落尘剑,鲜血飞溅到他的身上,整张脸都惨不忍睹。
想要将缇萦抱住,手指却像是失力一般,眼看着这二人一同往后倒去。
所有人都惊住了,好端端的一场婚礼,谁能想到变成这个模样?
“阿萦,我带你回家。”念洛欢满目猩红,蹲**,想要把缇萦抱起来,可是他还没有碰到缇萦,就被一个人推开。
白书扑在二人身上,哭道:“念洛欢,他们到底是欠了你什么?阿萦待你还不好吗?飞儿在倾云巅时有为难过你吗?你为什么要赶尽杀绝!”
念洛欢耳边全是声声泣血的叫唤,他动了动嘴唇,不知道要说什么。
只是手执意动着,想要把缇萦抱在怀中。
“孩子是你的,我家飞儿都从未说过什么,我们都想孩子生下来认在莫家,你呢?你做了什么!”白书哭着控诉。
“你说什么?”他沙哑的嗓音满是诧异。
“我说孩子是你的,你杀了自己的孩子!”
念洛欢终于握不住手中的剑,一声哐当,他随着落剑跪在了缇萦面前。
长长的眼带了泪水,念洛欢指尖颤抖地摸上缇萦毫无血色的脸颊,却是被白书扇了一巴掌。
“你不配,你配得上阿萦的欢喜吗?”
念洛欢忍下这一巴掌,不顾一切地把缇萦抱在怀中。他和疯了一样,抱着这具尸体神色疯癫。
“阿萦,我带你回家,回家。”念洛欢要将人抱起来,却发现莫凌飞与她十指紧扣。
他伸手就要掰莫凌飞的手指,可是尸体手指僵硬,难以掰动。
那就掰断它!念洛欢脑中回旋这样的声音,毫不犹豫地撇断莫凌飞的手指。
“不要!”白书泣不成声。
可是她早已被念洛欢推开,念洛欢身边,无人能靠近。
将莫凌飞的手指一根一根掰断,他开心地看着缇萦的手从他手中挣脱。
大掌摸到缇萦的肚子上,念洛欢绸缎般的发落在地上,耳朵靠着缇萦的小腹仔细聆听。
他好像真的听到孩子的叫声一般,唇角上扬,更加开心。
“走,回家。”念洛欢把缇萦抱起来,带着他往外走。
依旧如此,他身边无人能靠近。
“阿萦,去哪里呢?”念洛欢想了想,离念谷不行,人太多了,魔族也不行,她不喜欢。
想来想去,他决定带她去长明山顶。
“去桃树下,我在那里造一个仙境,日后我们就生活在那里。”
这样一想,念洛欢就开心地带缇萦去了长明山顶。可当他看到那颗枯萎的桃树时,怔在了原地。
那颗树只剩干裂的木桩,再不见四季桃花如盖。看模样,应该是被雷电劈断的。
念洛欢脸色扭曲,半晌,才抱着缇萦,扯了一个牵强的笑,道:“没关系,那我们去离念谷,就在东院,没人打扰我们的。”
这般,念洛欢又带人去了离念谷。
这一路来,没人敢跟在他身后。因为他走过之处,皆为枯萎。
将人放在东院的床上,念洛欢想到那日他们在这里**的模样,脸上露出心满意足的微笑。
拿被子盖在缇萦身上,念洛欢握着她冰凉的手絮絮叨叨地说个不停。
从他认识她开始,一直到现在。
“你第一次见到我就喊我‘小妹妹’,你记得吗?还带我去了极乐之地,去了地狱,说是要教导我,啰里啰嗦地说了一堆话。”
……
“阿萦,我们的孩子要叫什么呢?”他说得口干舌燥,从他们说到孩子。
这次他停顿了许久,固执地想要一个答案。
“你说啊,你觉得叫什么名字好?简单一点?诗意一点?还是有寓意一些?”
他晃了晃她的手,“阿萦,你说啊。”
“阿萦。”
“阿萦。”
他猛地掐住缇萦的脖子,赤红了双眼喊道:“缇萦,你装什么死?我问你话呢!啊?你说话啊!”
一个死人根本不会理他。
“你说话!你以为你装死有用吗?”他双眸猩红,掐的指尖泛白,缇萦没有理会他。
就他这个力气,活人也要被他掐死了。
他胸膛起伏,终于松手。“我给你时间,等下我来,你告诉我孩子叫什么名字。”
说完,他就摔门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