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鸿刚刚靠近船舱便听到了姜亦璇掷地有声的四个字。
这小女孩年纪轻轻的，戾气也太大了些。
他皱皱眉，正打算抬脚进船舱。
但就在此时，在他刚刚来的那条路上，出现了另一队人。
领头的是，廖帜。
廖帜好不容易拐着弯才探听到邱鸿今天的行动。
他本以为他占着B市这个老巢，又在城里的各个地方都布了人马，怎么也能先邱鸿一步赶到才是。
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而且还和邱鸿打了个照面。
“偷鸡不成蚀把米”这七个字，廖帜算是完美演绎了。
这个当口，他倒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邱鸿也十分意外廖帜有这样的胆子，况且，还是为了这么个女人。
他远远地朝廖帜甩了个警告的眼神，才将注意力拉回船舱这边。
而丁曼桢在姜亦璇甩出斩钉截铁的狠话后，几乎是到了疯魔状态。
尖利的声音不住传出船舱外，就连远处的廖帜都能听得个模模糊糊。
“你为个狗杂种费尽心思！你以为他就能记你的好吗？”
“他连我这个亲妈都可以置之不理，你以为你和他能有什么好结果！”
“明明就灾星一个，克父克母克全家的东西！也只有你把他当个宝！也不怕哪天莫名其妙被克死了去！”
……
和她这些言语比起来，姜亦璇之前那些让邱鸿觉得颇有戾气的话倒是显得不痛不痒了。
远处的廖帜更是只听了两三句就瞪大了眼。
这语气，这些话……
真是他平日里那位“温婉贤惠”的好妻子嘴里说出来的？
廖帜不可置信地朝前走了几步，却被越来越清晰的声音定在了原地。
而丁曼桢还不知外头什么时候来了两位“听众”，现下正尽其所能地发泄着。
这一来，邱鸿越听越觉得难以入耳，当即就带着他身后那些装备齐全的下属们进了船舱里。
须臾只见，船舱里就被挤得满满当当。
丁曼桢见这阵势，倒像被人掐住了嗓子眼般，先是噤了声，紧接着便软软地瘫坐在地，连半分挣扎也没有了。
邱鸿转头示意手下人将丁曼桢搀起来带出了船舱，然后朝姜亦璇点了点头就要转身离开。
但丁曼桢前脚刚出去，外头就立马闹腾了起来。
邱鸿忙追出去一看。
原来是廖帜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船跟前，和押运丁曼桢的正面撞上了。
邱鸿眼神一厉，廖帜要是打着救走丁曼桢的打算的话，他不介意把廖帜一同押回去。
这想法还在脑子里过着，他却听到丁曼桢对廖帜吼了起来。
“你来看我笑话！啊？”
“曼桢，我没有……我是……”
丁曼桢冷哼一声打断了廖帜的话。
在她眼里，廖帜是和邱鸿一同来的，那来意为何也就不用多想了。
想必，此时廖帜应当已经知道了她暗地里做的那些事了吧。
“你不用撇清你的关系，我也攀扯不上你，你就回去好好当你的大官吧，廖大人。”
这话听在廖帜耳里，简直是像钝刀割肉般，一阵阵生疼。
“曼桢，我怎么可能这么想呢曼桢……你说这话，我难受……”
“噗嗤~”
廖帜正情真意切着，一声讥笑却从旁边传出。
“你看看这个再说也不迟。”
姜亦璇一边说着，一边拿了份文件出来：“本来是要给邱先生的，可是他走太快了没来得及，那就你先看吧。”
这几天丁曼桢无心防守，倒是让姜勤的人找到了丁曼桢暗地里和外头勾结受贿的关键性证据。
廖帜对姜亦璇本还有这些敌意，可姜亦璇却不由分说地将文件塞在了他怀里。
一旁的邱鸿也很是上心地凑了上去。
文件里，丁曼桢这些年背地受贿的证据都连图带文字的被一一记录着，直看得邱鸿的脸黑得跟锅底一般。
按他这么多年调查这些事儿的经验来看，这里头的证据可谓分量十足。
而廖帜拿着文件的手，也在高频率地颤抖着。
“这……这……”
“她根本不知道这些事儿啊……”
“她什么都不懂……”
“怎么会……怎么会……”
当一个人面对他难以置信的事情时，第一反应都是反驳它。
可无论是姜亦璇还是邱鸿，都并没有开口戳穿廖帜无谓的反驳。
廖帜反复看着手里的文件，恨不得能马上找出点错漏来。
可终究是无用功罢了。
“这里头有……多少钱？”
廖帜闭了闭眼，狠狠地平息了下情绪才颤抖着声音看向姜亦璇。
“我们查到的，有这个数。”姜亦璇比了个手势：“但是没查到的，我就不知道了。”
“你可以问问她啊。”她看着丁曼桢，抬了抬下巴。
那头的丁曼桢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廖帜的胸口剧烈起伏着，看着丁曼桢的眼都要烧出火来。
“你……你为什么？啊？你说话啊！你为什么！”
在来的路上，他还不停想着丁曼桢是为了他才做了那些错事儿。
到了现在，却终是没法再说服自己了。
为什么？
其实这也不必问的。
他手里捏着的文件，便是丁曼桢的企图。
为钱，从一开始就为钱。
从开始就欺骗。
什么温婉贤淑，什么与世无争，什么疲于交际，什么不通政事……
假的，全是假的。
廖帜伸手指了指丁曼桢，到了最后又无话可说般放下了手来。
但丁曼桢却在此时开了口：“这一切都是我自己挣来的，我不过就是借了借你的权，可你不也就图我长得好看吗？”
语气里的轻蔑倒还像她是受害者一般。
廖帜气得嘴唇发抖：“我……”
“你什么你？你不就喜欢我什么事儿也不懂么？”
“你从头到尾喜欢的都是我装出来的那副样子，现在却来怪我骗你？”
“我还以为你乐在其中……”
丁曼桢说得正起劲，便被“啪”地一声打断了。
是廖帜。
他抡圆了胳膊，结结实实地给了丁曼桢一耳光。
“无耻！”
这两个字，怕是他这一生对丁曼桢说过最重的话了。
丁曼桢被这一巴掌打得别过了脸去，脸上扭曲的笑意越越来越明显。
“我无耻？我给你说件更无耻的听听。”
她直直地看着廖帜：“当年那个医生说你不育，你信了吧？”
廖帜愕然地抬起头，只看到丁曼桢眼里明晃晃的恶意：“真正不行的，是我。”
“是我之前伤了身子，我不能生。”
“也难为你这么多年还觉得对我有愧，百般照顾啊……”
“不过……你现在就算想生，怕是也不行了吧……”
丁曼桢尾音上挑，像弯钩般深深扎进了廖帜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