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我只是逢场作戏的那个人，可是陈逸舟，我也曾真心对待过你啊。
我累了，不想再争论这件事。
“皇上你们还请先走吧，我累了要休息了。”
陈逸舟看都不看我一眼的就要带着李清绾一起走。
李清绾却拉着他不想走。
“阿周那个玉镯好像之前姑母说要送给我的那个。”
我看向李清绾指的方向，那是我放在梳妆匣里的镯子，是我在封后大典上，太后亲自给我带上的。
每一代的皇后都会由太后传下来，是皇后母仪天下的象征。
可是，现在李清绾竟然要这个，这和直接要皇后之位有什么区别。
我还没来得及出声，陈逸舟就直接把玉镯戴到李清绾的手上。
“不过一个镯子，绾儿想要什么随便拿。整个皇宫都是我的，她的东西还不是我赏给她的？”
“还是绾儿的手戴上好看，给了她都浪费。”
他们终于走了。
我也累了，躺在床上呆呆的望着上面。
陈逸舟，你这辈子都别再想有孩子了。
7
这几日无论是陈逸舟还是李清绾都没有再来，可是我总觉得不安。
李清绾说的那句陈逸舟很快就会让她当上皇后总是在我脑子里来回浮现。
阿花好像看出我的不安，在我手上来回蹭着，不时还舔我两下。
这种不安很快就落实了。
这天突然来了很多带刀侍卫，他们把我禁锢起来，搜查我宫里的每一个角落。
很快，一封信就送到了陈逸舟的手里。
他们说我通敌叛国，说我用尽心机就是为了盗取机密。
就连和陈逸舟的相识都变成了预谋已久。
可是明明是他求着我的啊。
我无力的挣扎，可最后也只能相信这一切都是事实。
我挡到了李清绾坐上皇后位子的路，他们必须把我除掉。
事情和他们想的一样发展，我被废后了，被贬到浣衣局当一个任人使唤的小宫女。
再也没有人能挡到他们相爱了。
他们当着我的面，把宫里我的东西全部砸烂。
砸了就砸了吧，反正本来就不是属于我的东西，强行挽回只会让我更加可怜。
也许是声音太大，阿花有点害怕，围在我身边一直叫。
李清绾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一样，指着阿花就要抢走。
“阿舟，你看那只小猫像不像我之前养的那只，我想要。”
陈逸舟没想到李清绾会要一直小猫，可是他知道阿花对我有多重要。
我的脸色终于变了，我跪下求陈逸舟。
“不要把它给李清绾，你知道阿花对我有多重要的，求求你了。”
我不住的磕头，只希望能留住我的阿花。
“你说过你爱我的，说过会对我好的，我什么都不要，只要阿花。”
陈逸舟怔住了，马上就要松口，可李清绾的撒娇还是让他把阿花带走。
“阿舟，你说过整个皇宫都是你的，我想要什么都可以的。”
为什么她要把我的东西都抢走。
我不能没有阿花，留给我的回忆就那么多了。
我冲上去从李清绾手里把阿花抢回来，争夺中抓花了她的脸。
她一怒之下竟然把阿花使劲摔了下去。
阿花被摔的嘴里吐出鲜血，可还是顽强的用两只前脚向我爬过来。
我的阿花死了，我唯一的回忆也留不住了。
8
浣衣局的女官处处为难我。
每天给我安排最多的活，干不完不许吃饭。
短短半个月我竟瘦了二十斤，显得人越发萧条。
还让我给所有人刷恭桶。
好像欺辱了我这个曾经的皇后让她们有了莫名的虚荣感。
我的肚子开始有点显怀了，还好是冬天，臃肿的衣服遮住了我的肚子。
可是也就是因为冬天经常用冰水洗衣，我能感觉到他也很快要离开我了。
就像阿奶和阿花那样离开我。
入夜。
我摸着自己的肚子，自顾自的和未出世的孩子说话。
“宝宝啊，是我没用，不能再留你太多的时间了。”
“但是我会给你报仇的，你要相信我。”
不知道说了多久，我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9
果然没有让我等很久，李清绾来了。
她迫不及待的穿着象征着皇后的正红色在我面前耀武扬威。
看来她已经成为皇后了。
“江秋月，卖茶女就是卖茶女，这种位置你还敢肖想，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我装作被刺激到的样子扑向她，又狠狠打了她一巴掌出气。
和我想的一样，她让我跪在雪地上，让嬷嬷掌我的嘴。
我的嘴角开始流血，不一会我的肚子也开始流血。
所有人都吓了一跳，都开始害怕了。
我一个劲的喊疼，昏倒在地上，可是更疼的是我的心，我亲手设计把我的孩子杀死了。
我被带回来原来的住处。
陈逸舟守在我床边，看起来像是几天没有睡的样子，憔悴极了。
“我怎么在这？”
我睁开眼，看着陈逸舟这幅样子，不禁有些嗤笑。
明明都不爱了，又装作这幅深情的样子。
“没事的秋月，你好好在这里休息。”
“可是我好像听到太医说我的孩子没有了，我们有孩子了吗？”
你要装作没事的样子，我偏偏要提起这件事。
“是真的吗？我们真的有孩子了吗？”
刚知道怀孕的时候，我就让王太医别往外说，现在顺利的成为了我复仇的一部分。
之前我救过王太医一次，倒不用担心他乱说。
“秋月你不要着急，以后我们还会有孩子的，不要哭，我会心疼的。”
看着我崩溃大哭的样子，陈逸舟第一次出现了心慌的表情。
可是我知道，这只是为了他的孩子，他就是那么自私的一个人。
“都是李清绾，是她害死了我们的孩子，你替我们的孩子报仇好不好。”
拽着陈逸舟的袖子连同手臂上的肉一起掐。
反观陈逸舟虽然被我掐的倒吸一口凉气，也不敢多说什么。
旁边的李清绾终于沉不住气了，扑到陈逸舟身上，娇娇啼啼的哭着。
好像她才是那个受委屈的人。
“阿舟，肯定是她故意的，我都不知道她怀孕了，反正是一个贱人，我也会给你生孩子的。”
“根本就不是我的错，把她送回去好不好。”
果然像李清绾这种人是不会承认自己的错的。
我也更加闹起来了，非要陈逸舟给我一个说法。
双方似乎有了对骂的感觉。
陈逸舟头疼一样扶额，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够了江秋月，你能不能像以前一样懂点事。”
“我已经罚了李清绾禁闭，再说了她现在已经是皇后了，不知者不怪，你先好好休息。”
呵呵，禁闭算什么惩罚。
还让我懂点事，我的懂事是我想懂事吗？
不过，陈逸舟，这才只是第一步。
10
李清绾禁闭不能出来作妖，我也落得清闲。
只是人一闲下来就容易想以前的事。
我想到小时候喜欢和阿奶坐在河边听奶奶讲故事。
后来就变成了阿奶，我和阿花三个。
阿奶讲的故事其实我都已经能背下来了，只是听阿奶讲总有一种新奇感。
每听一遍都有新的感受。
阿奶自己在河边卖茶，碰到了我这个在河里飘着的婴儿。
阿奶记不得自己的名字了，便以江为姓，我又成为了她全部的念想，遂成江秋月。
阿奶说我是个小馋猫，看着旁边卖糖葫芦的流口水。
总会省下来卖茶的钱给我买。
我喜欢往阿奶嘴里塞，阿奶虽然嚷着老了没有牙，可是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
“阿奶，你再和我讲讲你捡到我的时候呗。”
我拿着阿奶给我买的糖葫芦，舍不得的舔着上面的糖浆。
“好，那阿奶就给我们秋月啊讲讲我们见面时候的样子。”
阿奶苍老的声音并不好听，还带着些许的沙哑，可这是我童年里最爱听的声音。
苍老却慈祥，里面包含着的都是满满的爱。
阿奶张嘴就要和我讲江边漂流的孩子的故事，我瞅准阿奶张嘴的时机就往她嘴里填了一颗糖葫芦。
我嘚瑟的看着阿奶，“这下你总要吃了吧。”
糖葫芦把阿奶的嘴塞的满满的，嘴里含糊不清的说着。
“都说了阿奶年纪大了，吃不了这些甜食，再说了，这么硬阿奶也咬不动啊。”
“那你就慢慢吃啊，这么甜的东西秋月也想和阿奶一块吃。”
阿奶不说我也知道，她和我讲了八百遍的故事我早就记到脑子里了。
阿花看着我们也会在一边喵喵叫着。
糖葫芦就成为童年里唯一甜甜的回忆。
现在想来，甜的不是糖葫芦，而是陪着我的阿奶，是被陪伴的童年。
11
后来，匈奴打了过来，偏偏又正值大旱。
朝廷大肆收税，我和阿奶经常吃不饱饭。
每日守在河边，希望能有人卖茶，好得了钱去买粮食。
可连吃饱都是奢望的时候，又有谁会来卖茶呢？
茶没有卖了，倒是捡回来了一个人，又多了一个人要吃饭。
不知道是不是阿奶老了，没有熬过去那年大旱。
临走前，把我的手递到陈逸舟的手里，嘱托他好好照顾我。
那一天，我把所有的泪都哭干了。
从皇后到嫔的转变，让好多人都在看我的笑话。
陈逸舟还是会来看我，可是次数却越来越少了。
李清绾禁闭之后却是经常来看我笑话，话里话外都是对我的嘲讽。
可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也没有让她多好过，总会带点伤回去。
只不过我更加不好过而已，总是旧伤不好又添新伤。
李清绾特意让我搬到他旁边的寝宫。
每天她和陈逸舟的欢声笑语就会穿过宫墙进入我的耳朵。
她故意夹着嗓子向陈逸舟撒娇，陈逸舟也乐得逗她开心。
她会故意大声的问陈逸舟更爱谁。
得到她想要的回答后还故作害羞。
伤心的前提是爱，我已经不爱他了，又怎么会伤心
只会更让我觉得他们恶心。
12
只半个月，众多藩王入京朝贡。
为了在宴席上大放异彩，李清绾准备了许久。
珍贵的珠宝，上好的衣料成箱成箱的往她宫里放。
宫宴上，陈逸舟和李清绾一同坐在主位上。
可不想，这次朝贡的藩王有个想造反。
刀剑直冲陈逸舟的心脏刺去。
旁边守护的侍卫救驾不及，眼看剑就要刺到陈逸舟。
陈逸舟一把扯过做他旁边的李清绾挡住。
他们的感情还真是可笑。
又是一剑刺到了陈逸舟的心脏旁边，只差了一点就杀死他了。
不过现在可不是杀他的好时机。
该我上场了。
藩王带来的护卫已经落了下风。
我瞅准机会替陈逸舟挡了一刀。
这一刀还真是疼啊。
没有撑过三秒我就晕过去了。
再醒来时就听到李清绾死了的消息，对外只声称是她自己被刺客杀死了。
毕竟帝王用自己的妃子挡刀可不是一个好听的事情。
“秋月，你瘦了好多。”
他摸着我的脸颊深情的说。
要是以前我说不定还会开心，可现在只有恶心。
“这几日思念皇上太深，就吃不下饭了。”
“以后朕陪着你一起吃饭。”
“那我还要像以前一样亲自给皇上下厨。”
“好，一切都依你。”
陈逸舟宠溺的摸了摸我的头。
我忍着恶心趴在他胸前。
只有像以前一样接触你我才有机会啊。
13
不知不觉已经寒冬了，陈逸舟的身体越来越差。
不知道是不是那一剑刺的太深留下的后遗症。
最后竟然躺在了床上，有时还会咳出血来。
其他妃子想来趁这个机会争宠，都被我挡了回去。
我还是和以前一样尽心尽力的照顾他。
“该起来喝药了，好像有点热，小心一点。”
我拿起勺子晃了两下才喂到陈逸舟的嘴里。
却被他推了回来。
“朕不想喝了。”
“不喝可不行，不喝药怎么会好呢？”
终是哄着骗着让他把药喝了。
可陈逸舟的病却总不见好。
还愈发严重了。
夜晚。
厚厚的云层像墨一样压下来。
陈逸舟不在旁人的帮助下已经很难动弹了。
“陈逸舟，你知道为什么这么多年一直后宫一直没有人怀孕吗？”
我边喂他边问他。
只是手上的动作不像以前那么温柔了。
“你，难道是你……咳咳，是你做的手脚。”
陈逸舟现在连话都不能一次说完。
一直和药一起喝下去的毒让他的身体越来越差。
不过我这么善解人意，肯定会回答他的问题。
“因为啊我不想让你有子嗣，像你这种人根本不配有孩子。”
“我阿奶怎么去世的想必你比我要清楚吧。”
陈逸舟怔住了。
我不管他，继续说下去。
“当年我和阿奶救了你之后，本来就紧巴的粮食更不够填饱肚子了。”
“是你瞒着我和阿奶说，让她把她的粮食省下来给我吃，说她这么大年纪也活够本了。”
“说你会好好替她照顾我，她才甘愿每次只吃一点，把食物留给我们才这么早就走了。”
我说着，本来就该淡忘的事情却越说眼泪流的越多。
“你是怎么知道的。”
“是你亲口告诉我的，是你大婚那天喝多亲口告诉我的。”
眼泪顺着脸颊流进嘴里，原来是苦涩的。
“我也是为了你能活下来，咳咳，要不然我们就都饿死了。”
“这样……至少还能活下来两个。”
陈逸舟反驳。
“可是我不需要你替我做决定。”
14
沉默了一会，我调整好情绪，又笑着对他说。
“你知道为什么你的病一直不好吗？”
“每天喝着我喂你的毒药开心吗？”
陈逸舟恼羞成怒，本来的愧疚也一丝不剩。
“你，你，你这个毒妇。”
“来人，快来人啊，把她给我杀了。”
“我既然敢和你说，当然做好了全部的准备。”
“今天是先皇驾崩之日，因没有子嗣立成王为新帝。”
“为什么？”
“因为你不配为帝，不配为天下的帝王，甚至不配活在这个世上。”
看着陈逸舟气节结的样子我心里是真的痛快。
“你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谋划的？”
陈逸舟看样子真的特别想真的这个答案。
“从一开始啊，藩王的刺杀，包括孩子都流产都是我计划中的一环。”
强灌完最后一口药，我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你爱过我吗？”
陈逸舟拼着最后一口气问。
“没有。”
怎么会没有爱过，进宫之前我是真真切切的爱过你啊。
第一次见那么俊俏的少年郎，就已经许了芳心。
可是现在只有恨。
爱与不爱也就没必要谈了。
15
我终于离开了那个吃人的皇宫。
呼吸着外面新鲜的空气，我又得到了新的人生。
“为什么我第一次找你的时候你就答应了呢。”
站在旁边双臂环胸的沈清宴靠着骏马看我。
“因为你是个好人，成王也会是个好帝王。”
“百姓被陈逸舟害得太惨了，我相信在你的辅佐下，新帝会让我们过的更好。”
我当然知道沈清宴是个好人。
当年匈奴攻打过来的时候，只有他还在奋死抵抗。
也是他在我饥饿难耐的时候给了我他身上最后一块饼子。
“哦，对了，皇帝让我问你李清绾怎么办？”
“她啊，就让她在浣衣局洗一辈子的衣服吧。”
16
我又回到了那个和阿奶一块生活的地方卖茶。
阿奶的坟也在那里。
不一样的是这次只有我自己了。
不会再有人在我眼巴巴看着旁边卖糖葫芦的小贩时，变戏法一样从身后拿出一串糖葫芦了。
不过这里有阿奶和我生活过的痕迹，就总感觉阿奶还在陪着我。
后来，我又养了一只小猫。
不过这次我没有给它取名字，好像这样就不会和它有太深的感情。
可是我无意中叫的一声阿花它却熟稔的走到我脚边蹭来蹭去。
我知道，这是阿花看不得我自己一人。
又来陪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