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绾绾拜见老祖宗，愿老祖宗安康。”
走进去，姜绾面色不急不缓，一脸淡漠的对着坐在主位上的老夫人一揖。
老夫人却眯眼，当下手中的龙头拐杖一震，二话不说，已经呵斥出声：“大胆姜绾，听说，老身不再的这段时间，你不光顶撞庶母，还彻夜不归，陷害妹妹，这几天你父亲不在府上，你更是无视我姜家家规，一个大家闺秀，居然成日往外头跑，不知归，说，你知错与否！”
原本安安静静的姜府前厅，因为老夫人的震怒，顿时间变得燥热不已。
一排的府中家丁与丫鬟都低垂着头，浑身瑟瑟发抖，就连管家也都不敢多说一句，默默的站在厅堂上等待老夫人发话。
苏氏瞧着姜绾那一脸的惊讶，似乎也怕了似的，当时心中暗笑出声，忙上前，轻轻的拍着老夫人的背。
“娘，您消消气，消消气，可千万莫要因为一个不懂事的丫头，气坏了您自个儿的身子。咱们这不是还有回旋的余地吗？说不准，这丫头也只是因为刚刚回府，才不懂规矩。”
苏氏假装好人，那眼尾眉梢透露出来的气息，却并不如此。
嘴角微弯的看着姜绾，苏氏恨不得姜绾在老夫人的眼皮子底下，头都抬不起来。
姜绾却莫名笑了，被振了一下过后，余留在心中的并非是什么害怕，恐惧，只剩下浓浓的恨意。
上一世，若非这老夫人只听那苏氏片面之词，执意要将她跟她娘赶出姜府，兴许，姜堰也不会那般心狠……
“便是绾绾今日多说什么，老夫人都不会心甘了，那不如，便直说吧，要怎么罚？如何罚？”
“绾绾全凭老祖宗安排。”
苏氏想象中激烈的争斗，并未如愿。
只瞧着姜绾在冷冷一笑过后，居然低下头，不再挣扎，也并未再多解释一句。
“那你这丫头，便是承认了方才的那些罪名？”
姜绾抬起头来，跪在厅中，却不卑不吭：“老祖宗说我顶撞庶母，确有其事；老祖宗说绾绾彻夜不归，也的确曾有其事；说绾绾不听从家中长辈的安排，成日往府外跑，也的确是不争的事实。”
“既如此，绾绾也不想为自己辩解些什么，全凭老祖宗吩咐就是，只望老祖宗身体安康，不会因绾绾操心劳累。”
对着老夫人一叩首，姜绾的礼节做足了，姿态也放的极低。
今日回府，见到院中有人在欺负柳儿开始，姜绾就已经知晓，她不在府中一事，那苏氏，必定已经知晓。
可能开始还不明，知道后也一直在假装不知，就是等着这一日，一触即发。
那她何不也顺从了那苏氏的心意？
低下头的姜绾眼中，不断晃动着森寒的光芒。
今日苏氏所为，他日，她姜绾，也必定会一一奉还，不急。
“你……”
老人见到姜绾居然把所有的事情都一一承认了，甚至还为她着想似的，当时，也全无后话了。
那些原本憋在肚子里面，生生憋了十年，想要今日全部撒气在姜绾身上的气焰，自然也就成了多余之举。
“娘，您看这……”
苏氏冷冷的眯眼，也同样没想到，姜绾居然这般能忍。
老夫人不得已，也只好冷哼一声，咬牙切齿的瞧了姜绾一眼，肃了面容，当场吩咐了管家：“拖下去，关在小客房便是，等到老爷回府，再行定夺。”
“苏姨娘，我累了，你扶我回房。”
舟车劳顿，这老夫人年事已高，会心浮气躁，感觉到累，也实属正常。
姜绾强烈的忍住了想要拆开那人送给她的香囊的冲动，总算，也躲过去了这一劫，只是被关在小客房，并没有受到更多的责罚。
“娘，难道真就这样算了？那丫头……”
“你方才不也说了，她年龄还小，可能刚刚回到京城，还不懂是非。苏氏，别以为老身不知道你这脑子里面究竟在想些什么，想把老身当枪使，你还早了些。”再次冷哼一声，老夫人小声提点苏氏，抬起手臂，示意苏氏扶她回去。
这件事，也只能等姜堰回府再说了。
苏氏眼神冰冷的闪烁了一下，含恨的瞪了那被人带走的姜绾一眼，着实有些不甘心。
不过，又面前的老祖宗在，她也只能咬紧牙关，暂时将那口气咽下：“娘，您慢着些。”
转身，再次面对老夫人的时候，苏氏又是另一张脸了。
老夫人冷笑一声，拍了拍苏氏的手，道：“不是不报，时辰未到。小不忍则乱大谋，你这女人啊，一辈子输就输在沉不住气。”
莫名其妙的话，传进苏氏耳中，老夫人神色莫测的由着她搀扶，回去了福康苑。
“进去！”
姜绾被姜府的下人，毫不客气的丢进了小客房。
外面的房门“咔嚓”落锁。
姜绾面无表情的从地上爬起来，仿佛没事人一般，也只是在心中阴暗了一瞬，便坐在床边，拿出了她母亲之前交给她的刺绣历程，一一研究了起来。
此时夜已深，姜绾晚上回府，还没有吃任何的东西，肚子忍不住“咕噜咕噜”叫了两声。
她不免失笑，又为油灯中填了些灯油，这也才又和衣坐在了那单薄的床榻上，拉过边上薄薄的一张被子，轻轻的盖在自己的身上，继续借着那微弱的光，看着手中的纸张。
“小姐……”
“大小姐？”
是柳儿的声音。
姜绾忍不住开心的笑了下，没想到，柳儿居然还能趁机跑过来，看样子，那老夫人刚刚回府，也的确是没有一张旗鼓的意思。
姜绾今日这般隐忍，也完全是不想到牵累道其他的人，自然，也包括帮着她一起出府掩护的柳儿。
“你怎的来了？快回去，莫要叫人发现。”
那苏氏，现在估摸着还在想尽了各种法子，想要折腾她。若知道柳儿来看她，还不知会找出个什么借口，直接赏柳儿一顿板子。
柳儿却撬开了一些窗缝，从那窄小的缝隙中，愣是进来两个糖角。
白白的，还热乎乎的糖馒头，中间夹着红糖浆，看着都让人颇有食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