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摘星：“我没有欺骗你……”
楚有祯：“摘星姐姐，我每天晚上都会做噩梦，每天晚上做的都一样。”
马摘星：“……有祯……”
楚有祯握紧手，滚动干涩的喉结，声音哽咽，“只要我一闭上眼睛，我就会做噩梦。我现在特别怕睡觉，你知道吗摘星姐姐，真的特别怕。”
楚有祯上前握住她的手，不停颤抖，“只要我眼睛一闭上，我就会想起我们几个手足相残，父王拿着把剑要来杀我，说我是个孽子！你知道吗摘星姐姐，我的父王要杀我，我的二哥也要杀我！他们眼里容不下下我，容不下我！”
马摘星反握住他冰冷的手，努力让他感到来自她手上的温暖。
楚有祯挣脱开，蹲在地上，将自己抱住一团，身子瑟瑟发抖。
马摘星看到他这样，心疼地很。
“我永远忘不了我的二哥，巨疼我的二哥，居然会为了皇位而要去杀我。为了永诀后患，他还把我拿去要挟我三哥，想将他也一网打尽。我就不明白了，曾经那么要好的兄弟，为什么会成为今天这种局势。明明曾经那么相亲相爱，互相帮助，怎么就会变成那样呢？而且明明二哥也非常的疼三哥呀！难道皇位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楚有祯痛的是亲情的改变……
马摘星蹲下来，将他一把抱住，“有祯，如果我说他们都没有错，你会恨我吗？”
楚有祯停止哭泣，头从膝盖上抬起来，不可置信地看着马摘星，“他们为什么没有错？”
眼里有些憎恶。
对于他们所犯下的错，已经不能得到他的原谅了。
马摘星握住楚有祯的手，一字一句道：“你父王很有野心，你二哥也有。有野心没有错，相反的，人就是应该有野心，要不然我们只能在原地停留，无法向前走。”
楚有祯错愕地盯着马摘星，不明白她为何会有这种想法。
“我第一次见你父王时，他对我处处照顾，也曾在我痛失家人后给过我温暖的人，哪怕是装的，也曾改变过我。让我这个心已经凉一半的人，有了些依靠。”
马摘星想着曾经的点点，继续道：“你二哥，我第一次见的时候对我特别照顾，还有你的二嫂。那时候你三哥对我非常冷漠，为了能得到他的青睐，他们一起为我出主意。”
看向楚有祯，一脸笑容，“有祯你知道吗，那时候我真的把他们都当成了我的家人。”
楚有祯颤抖的身子在听到马摘星的讲述后慢慢冷静，而后缓缓站起来，看着马摘星，一字一句，“后来，一切的美好都是他们亲手摧毁的。他们毁了你，毁了你的……”
“有祯……”
马摘星打断楚有祯，她知道再不打断他，他又要说些其他什么话来了。
他对他们家人的恨意很深，只要一听到别人说起他的家人，他就会想起他们那张张可恶的脸，令人作呕。
他的恨意，不比百姓差。
马摘星叹气，这样的楚有祯，真令人担忧。
怕他哪天带着他家人的愧疚离开这个世界。
马摘星仰望星空，缓慢道：“我不会感谢他们让我成长，但我对他们的恨意也没有消失过，只是后来经历一些事情后，我释怀了而已。”
“那么痛苦的经历，你为何能释怀呢？”
楚有祯不信马摘星释怀了，毕竟灭族之仇，不是说释怀就能释怀的。
只当马摘星说这句话是来安慰他而已，根本不当真。
“有祯，如果你经历过我经历过的，你就能释怀了。”
释怀不是件容易的事，只是遇到的事情多了，经历的事情多了，也就会明白，很多事情都没有活着更重要。
“不会的，不会有那么一天的。”
楚有祯很坚定地回答马摘星。
他父王和兄长手上沾满那么多鲜血，他怎么可能释怀！
“会的。”马摘星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会的，只是时间而已。只要你经历过几次生死，什么事情你都能释怀。”
楚有祯疑惑，“摘星姐姐，我不明白他们那么伤害你，你为何能替他们说好话？摘星姐姐，你不用为了让我好过说些违心话来欺骗自己，小心这种谎话说多了，会麻痹你的心。到时候，你就真的释怀了。”
楚有祯说完就走，留下马摘星一个人木讷地站在那里。
见他走了几步，马摘星忙叫住他。
“我说的那些话不是为了欺骗你，也不是为了麻痹我自己！我是真的释怀了，我不想再背负着那么大的仇恨生活下去，我不想活得那么痛苦，我想快乐，我想轻松！”
“难道就因为我放下了仇恨，让你心里难受？你是不是觉得，你恨了那么久的万恶不赦之人在我这里已经得到了原谅，你不甘心！”
“楚有祯，你到底要背着你父王和你皇兄的罪恶活到什么时候！明明他们做的事情与你没有半点儿关系，你为何还要将他们所做的事统统揽到自己的身上，让自己活得那么累！”
马摘星在他后面大喊，一腔喊完后，立在那里，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的背影看。
“不！”楚有祯转身冲着马摘星大喊，“我有错！”
他双眼瞪大，发指眦裂，眼眶猩红，“我有错！我有罪！我罪该万死，你知道吗！”
马摘星心疼摇头，好想告诉他，他没有错，出生帝王之家，不是他的错，也不是他能选择的。
“……有祯……你父王在别人心里虽然是个暴君，但他对你是真的好。做为一个父亲，他是合格的，只是做一个君上，他是不合格的。你先是他的儿子，再是他的臣。帝皇之家本来就没有情，为何你要选择做一个深情的呢？”
帝皇之家有情，并不见得是一件好事。
难怪当初他父王会将他送出去，不让他待在宫里，这么天真的，又重情重义的他，着实需要被保护。
“你一直说你父王残暴，但你知不知道帝王本身就应该残暴？在那种位置很多事情都是身不得已的。”
“你父王野心真的很大……如果说他这种精神用在一个好的人身上，我们就会定义成这种精神就是应该值得去学习。为了一件事情奋不顾身的去做，没有几个人可以做到。可他这件这种精神用到了一个坏人身上，我们就会定义他是一个坏人，就是个残暴的人。”
“你知道如何区分一个好的皇帝跟一个坏的皇帝吗？”
楚有祯摇头，洗耳恭听。
“一个好的皇帝，如果他只对他的孩子好，对百姓不好，对民官不好，那么他就会成一个坏皇帝。如果一个坏皇帝，对自己的子女对其人都不好，但是对百姓很好，那么他就会成为好皇帝。”
“成为一个皇帝，并不是为了能够更好地握有兵权，坐在那个位置的人，一定是能给百姓谋福利，让百姓过上安稳日子的人。那样的人才能坐的久，得到民心。”
马摘星一步步向楚有祯靠近，“要是以前的我绝对说不出这样的话来。……我醒来后去过很多地方，见过很多人。我去过寺庙，那里的高人就是指点我的，他说，其实一个人是没有对错的，也没有好坏之分。只是站在了不同的立场上才有了好坏之分。”
“君王之所以能成为君王，是因为要为百姓服务。如果对不起百姓，那就是错的。如果君王杀掉了一个对百姓有害的人，那么在百姓口中他就是好人，在大侠眼中，他就是好人。”
“楚有祯，不要把所有都想那么复杂，不要把所有的苦都压在自己心上。他们在死的时候一定也明白过来他们以前做过什么，他们知道他们的对错。你不要替他们所做的事感到内疚，更不需要你为任何人去弥补什么。”
楚有祯声音沙哑低沉：“摘星姐姐……”
马摘星：“有祯，你未来的路很长，一定要先过你心里这一关，以后的日子才能看得远。”
他被自己的愧疚所蒙蔽了心智，总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才能弥补他父王跟兄长所对他们的伤害。
“有祯，以后跟在摘星姐姐身边好不好？”
楚有祯犹豫，过了一会儿，他狠狠地点头，“你跟在摘星姐姐身边，这辈子足了。”
马摘星笑道：“我可告诉你啊，在我身边的可不止你一个，还有宝娜，你可不准欺负宝娜，听到了没？”
楚有祯惊，“宝娜？她她她……她怎么也在你身边啊？”
楚有祯有些犯愁了，刚要张口，就听到马摘星开口：“现在反悔说不跟在我身边已经晚了啊，刚才你答应的我已经记住了。”
楚有祯听到有宝娜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拒绝，不要跟她在一起。
没想到马摘星拒绝了自己，一时有些苦恼。
宝娜那丫头古灵精怪的，只要他们一见面，就会吵架。
想着以后还有那么多日子要跟她一起度过，就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压得自己喘不过气来。
不过他这个傻小子不知道，那种东西是期待，是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