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约会地点,木雨山苦思冥想,这一日他敲开了木言言的门。
言言一脸包你满意的样子,笑着道:“这事你来找我算是找对人了!可是哥,你要给谁过生辰搞的那么神神秘秘的?”
木雨山道:“哎呀不重要,你先说这崇吾宫附近可有好去处?”
言言认真思考了一会:“如今已是盛夏,平常的地方都是大太阳晒着,太过炎热,约会自然要舒心舒意。”
木雨山心想不错正是如此,本身天虞门校服就够不透气了,最近几日他都干脆外套皆不穿了,要不是顾忌言言是个女孩子,他的领口还要敞得更开。
有时候真是羡慕女孩子可以穿短裙,就算是长裙也可以里面光溜个腿,不像自己,这裤管贼厚,还要扎进鞋里。
这天虞门校服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平常弩机扣在护腕上也就罢了,毕竟轻巧。这鞋上也挂满了银针暗器,以备不时之需。
若是问木雨山最想要个什么,那一定是能装下无数武器的武器袋了,这样就能解放这一身的废铁。
反正就是每天都不想出门,只想寻一处阴凉地方待着混吃等死。他问道:“不如寻一处可以避暑的地方?”
可这崇吾山附近根本没有什么高树,皆是矮草,有些甚至就是荒裸的地皮。木雨山现住处外的桃林倒是不错,可是哪有走两步路就约会的,一点惊喜都没有。他想到这些不由皱了皱眉。
言言犹豫了一会,说:“有到是有,你可曾听过小忘川?”
木雨山觉得这名字不错,又疑惑的问:“我只听过忘川,那是一条连接人间和阴间的河流,两岸开满了孟婆种的曼殊沙华,世人称为彼岸花。可你说的小忘川,又是什么?”
言言解释说:“传言崇吾宫有阴间的传送阵,是真的。只是不是什么阵法,而是一条河流。这条河就是小忘川。”
“那岂不是特别可怖?你让我去那样的地方约会吗?”
言言摆摆手:“不是,小忘川只是忘川的一条支干,而且已经干涸了,现在没有渡人去阴间的作用啦。不过小忘川因曾经渡过无数妖魂,所以阴冷异常,平常人去肯定不行,但你有灵力护体,此刻又是炎夏,你说是不是好去处?”
木雨山摸了摸下巴,认同了言言的话,他问:“你又是如何知道这个地方的?”
言言突然害羞起来嗔道:“明知故问。”
果然,一定是聆竹带她去过了!好家伙,木雨山心想自己是莫名其妙吃了一嘴狗粮吗?心痛啊,妹妹大了不中留了,要被老猫妖拐跑了。
“既是小忘川,可还有曼殊沙华开着?”
“上次见不曾有,可是开着些别的花也是挺好看的。崇吾宫上下几百里,我想也就只有这处地方尚且能当约会去处了。”
木雨山双手一拍,就定了:“那就这处吧!地方解决了,言言,哥哥还有一事请你帮忙。”
言言没忍住心中好奇,还是问:“究竟是谁的生辰,你如此上心?”
木雨山故不作答,拉着言言来到厨房。既然是过生辰,怎么能少了蛋糕!
可是要问木雨山如何在古代做出一个蛋糕,确实有些为难。好在他有一个特别擅长厨艺的妹妹,相信只要自己描述到位,一定难不倒她!
言言一路被拉一路道:“你带我来厨房做什么?才过饭点你又饿了?不要转移话题嘛,快说快说你到底给谁过生辰?不过你不说我大概也能猜到,反正总不能是我,我生辰还早着呢。”
言言居然也是个话痨,他终于懂别人嫌自己吵是什么感受了。
他一把捂住木言言的嘴:“我告诉你,你不许再叨叨叨个不停了,知道吗。”
言言瞪大双眼点点头。
“李无尘。”
言言笑起来:“果然是李道长,哥哥你是不是真的喜欢他啊。”
木雨山被问的心虚:“别瞎说别瞎说,我和他,好兄弟之间过个生辰怎么了?”
言言哦了一声,一脸了然我懂了的表情。
木雨山左右寻找,搬出一袋面粉,又摸出两个鸡蛋,盆盆碗碗拿了一叠,木言言好奇问:“你要我怎么帮你?”
木雨山道:“哥哥今天要做一个你绝对没吃过的东西。”
“是什么?”
“蛋糕!”
“听起来……很像桂花糕一样的东西?”
木雨山把鸡蛋塞了两个到木言言手里:“并不是,把这个蛋清分离,记得蛋清里一点蛋黄都不能有哦。”
言言听话照做。
现在木雨山要做一个简易的打蛋器,平常打蛋呢用一双筷子搅开就好了,做蛋糕却不行,一定要用打蛋器。可这世界哪来的打蛋器,木雨山只好自己动手做一个。
他找出三双筷子,又在筷子之间加入了小木块,拿麻绳捆到一起,筷子与筷子之间稍有些间隙,能当个粗糙滥制的打蛋器。
将就用吧。
木雨山又用灵力催动这简易的打蛋器快速旋转,不一会儿所有步骤完成。前后约摸一个时辰,他在这世界做的第一块蛋糕出炉了。
言言切开尝了一块:“好软!”
木雨山问:“怎么样,好吃吗?”
言言竖起大拇指:“好吃,这蛋糕竟是这样又白又软的,不过稍微甜了一点点。”
“应该是糖放太多了,下一个少放点。”说罢他自己也拿起一块放入口中,果然蓬松有弹性,他庆幸地想自己的手艺还没退步。
木雨山拿着做好的小蛋糕提前去小忘川踩点。此地离崇吾宫有个几里地,且十分偏僻,他还未靠近河岸,就一股凉风吹来,吹走了他身上炎热的气息。
已是傍晚时分,日悬一线之间,天边大片大片的红霞映着大地,岸边开满了不知名的花,此刻被照着火红。
木雨山心想,如此也算是花开彼岸了吧。
他走到岸边,河床果然已经干涸,露出干巴巴的土地。河床上散落着一些尸骨,分不清是人还是兽的。虽有些吓人,多半不看就是了。
木雨山继续走着,发现了一个破旧的码头,一艘没了尾的船搁浅在岸上。
他跳上船,把蛋糕藏在里面。
这码头已残破不堪,本应该是供船只上岸的木桥,也失踪了好几块木板。不过好在还有大概的形状,木雨山找了个空地坐了下来。
他身边立有一块小板,上面用妖族的文字不知道写了些什么,不妨一会问问李无尘。
自己莫不是疯了吧,做好了一切的准备,临到脚跟前,就差一步,木雨山有点打退堂鼓了。不行,不能退缩。他把心一横,放出了天虞门的信号烟。
李无尘到的时候木雨山躺在破木板上闭眼冥想,他许久没有这样放松了,小忘川非常安静,静到木雨山快睡过去了。
一片花瓣飘落在他的脸上,他睁开眼,看见李无尘的脸。
木雨山赶忙爬了起来,一点也没有惊喜的说:“你来了啊。”
李无尘环顾四周,问:“为何放信号烟,这里又是何地?”
木雨山以手撑地,站直了身子:“说了你别打我,我就是闲着无聊想找些人玩,碰巧这个地方还不错,就……就放了信号烟。”
李无尘微微皱眉:“找人?木言言?”
木雨山和言言说好看到这个信号无论如何也要让李无尘来,自己找个借口,但没想到李无尘有些在意这个,他道:“是你更好,言言太吵了。”
似乎觉着这么说还不够,他又补了句:“你能来我很开心。”
果然,李无尘表情缓和,他很满意这个说法。
“不过这里,有些奇怪。”
木雨山说:“我也不是很清楚,传言这里曾是忘川的一条分支,专门摆渡死去的妖魂。至于为何干涸,为何荒废,我就不知道了。看这样子,起码也干涸了几千年了吧。”
“对了这里有一块牌子,你看看写了什么?”木雨山指了指身边的牌子。
李无尘蹲下身仔细看了起来,期间他略微皱了皱眉头,最后像是读不出什么一般,他道:“这牌子上的文字太过古老,与现在通行妖族文字相去甚远,我看不出来。不过我想,可能又是一个悲伤的故事吧。”
木雨山发觉他似乎有点闷闷不乐,又看他身后夕阳西斜,笼着一片花海层层叠叠甚是好看。他打哈哈道:“你快看!一会太阳真的落山就看不到了!”
他指着河岸,李无尘顺着他所指之处看过去,漫天遍野飘起花絮,被夕阳的红晕笼着,仿佛一场盛大的红色花雨。
木雨山拉着李无尘跑到花海里躺下,他伸出手想抓住些花絮,一不留神又从指尖里飞走。
“李无尘,人生在世呢,开心最重要了,你看我没心没肺的,过一天是一天。其实也挺好,什么都不想,我什么都不想。”
李无尘在他身边坐下,问:“你真的什么都不想?”
木雨山傻呵呵地道:“关于明天想吃什么这件事,还是要想一想的。”
“哈哈哈哈……”
第一次见李无尘这么笑,木雨山不禁些看呆了。李无尘不笑的时候很清冷,就像瑶山一贯的风格——谦谦君子,温润如玉,不苟言笑,又自强不息。
他一笑起来,仿佛世间风雪都融化在他眼底,令人心生温暖。
“躺着真舒服啊,李无尘,在你身边我总是觉得很舒服。”
李无尘仿佛也沉浸在刚刚的话语之中,许久才回了一句:“挺好。”
“你有想做的事吗?等找到姐姐一切尘埃落定之后?”
“从小师父让我练剑我便练,让我读书我便读,这次下山是我第一次跟师父主动提的,我想做的事。若是真的想一想以后,我其实真的不知道。”
木雨山偏头看了一眼李无尘,红色的柔光照在他的脸上,他双眼微闭,真的像要认真思考一番。
不禁好笑道:“不知道也挺好的,反正又不急于一时,不如你跟着我一起,每天摸摸鱼。喜了就去城镇里玩一玩,悲了就窝在家中丧一天,这个世界又没有什么九九六零零七……”
是啊,这个世界里,没有那些讨人厌的焦虑和压迫,其实木雨山已经开始接受这个世界了。
李无尘虽然听不懂后半句,但总归是特别会抓重点,他笑了一下,道:“好啊。”
聊着尽了兴,好半天太阳终于落幕,四周暗了下来。
李无尘和木雨山重新走出花海,走回那个破码头找了块木板坐了下来。
“你坐着等我一下!”
李无尘想用灵力点起灯笼里的蜡烛,被木雨山制止:“什么都不要做,就在这等我一会!”
李无尘果真乖乖坐好,此时月亮被云海遮住,大地一片灰暗,他们被笼在阴影里彼此都看不真切。
木雨山摸了好一会找出藏好的蛋糕,又摸出一支蜡烛,而后朝李无尘走了回去。
一瞬间,蜡烛点亮。
微弱的火光映在他们的脸上,木雨山悄悄说:“李无尘,生辰快乐。”
李无尘微微睁大双眼:“我……你……你这是给我过生辰?”
木雨山笑着说:“对啊,本来早就有这打算,只是恰好你生辰那天我们进了那个破幻镜,所以就拖到现在啦。好了好了,你可千万别太感动,现在要许愿了。”
李无尘好像还在惊喜的情绪中没有反应过来,他喃喃道:“许愿?”
“对呀,过生辰不都要许愿的吗?快快快,蜡烛都快要灭了。”
“可是我不知道许什么……我从未……”李无尘突然不知怎么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半天才继续说:“从未有人这么给我过生辰。”
在瑶山时,每逢生辰那天,师父会吩咐厨房做一碗长寿面,除此之外那一天和他在瑶山的每一天,都没有区别。
早晨晨读,练功、打坐静心、沐浴焚香。
这是第一次,有人捧着蛋糕在他面前,告诉他生辰都是要许愿的。他瞬间明白了木雨山为何要发信号烟,而自己赶来之后只是看到一个闲着无聊、毫发无损的木雨山。不过是为了给他过生辰。
木雨山悠悠的说:“许什么都行,比如一夜暴富,呃……想来你是不缺钱的,要么就是……遇到喜欢的人喜结连理!呃……不行,不行。”
不行,他要是有喜欢的人,自己还怎么当女主。
李无尘此时仿佛是有了主意,他道:“那我就许……”
“等会!”木雨山连忙打断,“你傻不傻,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你自己心里说就好了,说完吹灭蜡烛。”
李无尘闻言,沉默了一会,他一口气吹灭了蜡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