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孩笑道:“小猫咪,原来你是白色的呀!哈哈哈我把你洗干净啦,你看!”
她揪着小猫咪的后脖颈,把它轻轻举起,让它看向水面。
水里映出一只瘦瘦小小的猫咪,眼睛大大的,楚楚可怜。那猫撇过了头不想看。
那女孩见状便把它抱回怀里,拿起毛巾给它擦猫,一边道:“好罢好罢,不看就算了。小猫咪你是不是饿了,我爹娘不准我养你,我得想办法给你弄点吃的。”
那猫虚弱的喵呜一声,表示知道了。
女孩把那猫藏在她家后院的一个角落里,用柴火掩了掩。
她轻轻比了嘘,悄声道:“小猫咪你在这别动,千万别出声,我一会就回来。”
那猫窝在地上闭起了眼睛。
不一会,小女孩果然用小碗装了半碗碎肉过来、
那猫闻着味道就醒了,狼吞虎咽了起来。火速吃完了一碗,它刚喵一声,被小女孩捂住了嘴。
女孩惊慌道:“嘘!小猫咪你还想吃对不对,千万别叫,我爹娘在睡午觉,不能吵醒他们。你想吃我再去弄点来。”
这回小女孩刚装完肉,前脚还没踏出厨房门,后边紧跟着有人说了一句:“小妹你在干嘛?”
那语气里并没有半点询问的意思,想来已经在边上看了许久,见她要出门,才说声喊住。
小妹吓了一跳,定了定情绪才回过头,笑道:“二哥,你回来啦。”
她的二哥比她大上许多,今年方过二十。
因那场人妖大战的后遗症,是时人类多信奉修仙一类的,寻常人家纷纷想把孩子送去瑶山,送不去的就送去附近的道观,或是干脆出家,总之都要学些防身的术法才安心。
二哥几年前被爹娘送到附近道观修行,每个月有月假允许回家探望两天。
这时,他刚刚回来。一路风尘仆仆,身上道服尚未脱下。
他看了眼小妹端在碗里的肉,不动声色道:“小妹还没吃饭?”
小妹心虚道:“我又饿了。”
二哥靠近小妹几步,自上而下的审视,小妹低着头像一个犯错的小孩。
但这二哥并不打算拆穿她,只是微微笑道:“是吗?也不奇怪,你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多吃点也好。你还是有些瘦了。”
那笑容里带有三分邪气,只可惜小妹年岁尚小,加上又是自己的亲哥哥,并未提防。
她抬头憨憨地对二哥笑道:“多谢哥哥关心,可要叫醒爹娘?”
二哥轻蔑地看了一眼,转身离去,他道:“不必,我去打坐片刻。待爹娘醒了我再去找他们。”
小妹道:“好罢,那二哥自便。”
目送完二哥离去,她轻悄悄溜出厨房,回了自己房间。
她留了道门缝,在缝里看见二哥确实回了房间闭门不出,才轻手轻脚的出了门,把小猫抱了进来。
那猫又吃的很快,不过这次吃完似乎是饱了,它往地下一摊,又睡死过去。
这么躲着藏着终究不是办法,有一天小妹藏猫这件事还是被她爹娘发现了。
她娘雷厉风行,立马就把小妹揪起,不让她护着那猫。
又狠狠地骂道:“好啊你,你真是有本事了,当时不是让你丢掉?你倒好,真是一点话都不听,还偷偷藏在柴房里养着!我们家养你一个还不够吗?”
一巴掌落下,小妹疼地大哭了起来。
那猫在一旁似乎有些愤懑,它扯着嗓子喵呜喵呜的叫,以最微弱的声音反抗着。
“你叫叫叫叫个屁!”她娘一脚踹开那猫,它打了几个滚,撞到墙上,重重的磕了一下。
“娘!不要!”小妹哭着拉住她娘的衣角,一下也拉不住,她娘就要去抓起那猫。
那猫生的机灵,立马爬起来就往屋外跑,好似逃命,也确实是逃命。
只听她娘还骂道:“快滚!你这触霉头的,赶紧滚了别给我家带来晦气!”
偏偏这一幕,被回来的二哥看到了。
那二哥眉头紧锁,一脸担忧的对他娘道:“娘,这猫,是只妖。不祥啊。”
她娘大惊失色,一把抓起小妹又打了起来:“跟你说丢掉丢掉!你还偷偷养!那是个妖怪啊!现在好了,指不定要怎么报复我们家呢!”
小妹疼的除了哭喊,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终于打累了,她娘把小妹往门口一丢:“你今晚别吃饭了,跪着好好反省吧!”
饭桌上,小妹娘把这事说给小妹爹,果然这屠夫一听,勃然大怒:“竟有这等事?平日里还是惯着她了!这可是猫妖,最会记仇,咱家不会要倒霉了吧!我说今天怎么买肉的人都少了,肯定是这猫妖作祟!”
二哥安慰道:“爹娘莫恼,也怪我没有早一点发现,之前就瞧见小妹总是去厨房拿肉吃,是我想简单了,以为她是真饿了。”
他娘道:“这怎么能赖你?儿子,要不请你师父来做场法事驱驱邪吧?”
二哥悠悠地吃着菜,神色淡定,他道:“他老人家不轻易出山,这点法事我也能做的。”
这话一出,果然一家人喜笑颜开,他爹骄傲道:“真不愧是我儿子,明日爹就帮你把物件置办齐整,咱们家有你爹真是放心了!来多吃点肉,你还要长身体呢。”
他娘在一旁附和:“多吃点儿子!”
欢声笑语从屋内传出,没有人记得此刻小妹还跪在屋外。
她的脸上火辣辣的疼,身上也疼,跪的膝盖也疼,只是哭累了,现在半点泪水也挤不出来了。
许久许久,许是一家人吃完了,二哥从屋内走出。他递给小妹一个馒头,道:“起来吧,吃点东西。”
小妹没有看她哥,她撑了撑地板,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双腿已经麻木。
二哥要把馒头塞到她手里,被她一把推开。
她艰难的迈出步子往房里走去,走一步,腿上如针扎的麻痹感传遍全身。她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二哥在她身后假装关切道:“小妹!你多少吃点吧?”
这时,他娘声音从屋内传出:“爱吃不吃,饿不死她的!”
等到半夜,众人睡下之后,小妹悄悄爬上屋顶,坐在屋脊上,拿出了一只竹笛吹了起来。
那只竹笛看起来破破烂烂,连孔位都不准,算得上一个失败的制品,只是这竹笛是她大姐给她做的,她一直舍不得丢,视如珍宝。
如今大姐已经嫁人五年有余,再也见不到了,所以她时常拿出这竹笛,怀念姐姐。
没吹几下,小妹自己也觉得难听,便停下了。她抱紧自己的身体又哭了起来。
这时,那猫回来了。
小妹哭着看它:“你走吧,我留不得你,对不起。”
突然,那猫开口道:“不必说对不起,你救了我,我还没还你情。”
小妹也没被吓到,其实今天二哥说那番话时她早有心理准备。
这段日子小猫咪几乎毫无障碍的听得懂她发出的任何指令,她就明白,这猫一定不是一般的猫。
只是自己从不在意,是普通也好,是妖也好,她觉得没什么不同。
小妹摇摇头,擦了擦脸上泪水,道:“不用的,我没事的。过两天就好了,以往我爹娘也打我,没什么大不了的。”
那猫道:“你等我两天,再过两天我就能化形了,我带你走!”
说这句话的时候,聆竹是真心实意的。
他伸出爪子,摸了摸小妹的脸,有些心疼。
小妹等了足足他七天,聆竹终于化成人形归来。
只是化的早了些,强行化形,会对身体造成反噬,而且形体上也会有欠缺。
所以聆竹的尾巴收不起来。他无奈的在裤子后面戳了个洞,好让尾巴漏出来。
小妹见他的样子,十四五岁的少年郎,清秀的脸上带着一丝傲娇,身后的小尾巴又把他可爱的本性暴露无遗。
小妹笑弯了腰:“哈哈哈哈哈你太可爱了,怎么还有条尾巴!”
那尾巴甩来甩去的不太安分,聆竹一脸不耐烦:“好了好了,别笑了!我们走吧!”
这话一说,小妹立马不笑了,她哀怨道:“我们能去哪?”
是啊能去哪。猫族一直都不是一个强大的族群,因为他们本性不好争好斗,大多都是归隐状态,连个聚集地都没有。
聆竹道:“去哪不重要,这地方没必要待了。”
大抵都是小孩子心性,小妹被那尾巴吸引了全部目光,她道:“诶等等,第一次见你这模样,还能同我说话,也太奇妙了!你有名字吗?我之前也没给你起过……”
聆竹把尾巴偏到一边,冷冷道:“没有。”
小妹似乎更感兴趣了,她伸手要去摸那尾巴,笑吟吟道:“那我给你起一个?”
聆竹只当她是开玩笑,便傲娇起来:“不要土不要俗要好记要有特点,最重要的是好听。”
小妹尴尬的笑了一下:“你要求好多……那你让我多想一会。”
聆竹道:“名字不重要,我们先离开……”
突然门被一脚踹开,来的人是小妹爹。
小妹爹道:“你想去哪儿小妹?!”她爹见房里还有一个人,吓了一跳。仔细打量了一下聆竹,又看见他身后的尾巴,他有些慌,“是你?那只猫妖?小妹你居然还敢和他来往!”
聆竹猜测这人是小妹父亲,警惕起来。
他一脚踹出想来个先发制人,被她爹躲开。她爹抄起板凳就挥了过来,毕竟是屠夫,力气大的很,砸在聆竹身上,板凳瞬间裂成两半。
聆竹刚化人形又因为过早强行化,身体遭受反噬并不太好,接不下几招便有落败之势。
小妹在一旁喊道:“爹!求求你别打了,他不是坏人!”
她爹怒道:“你闭嘴!”
这时她娘闻声而至,一脸奸笑道:“还好儿子给咱们留了符,你这妖怪今天休想作乱!”
她娘拿出一堆符咒不管三七二十一全都洒在聆竹身上,一道道火焰燃起在聆竹身边擦过。那边他爹找到了砍刀,又一刀刀砍来,聆竹闪躲不及,身上被砍中几刀。
他最后被小妹爹娘抓住,送到了二哥修行的道观之中。
小妹是偷偷溜出来的,她的处境可以说并没有比聆竹好多少。
聆竹被五花大绑在道观大殿里,伤口已经停止流血了,不过化形反噬加上这几处伤口令他虚弱无比,他此时脑子里还想着小妹是否有被她父母为难。
“小猫咪……”一声轻呼唤醒了聆竹。
已经是后半夜了,小妹等了许久才等到看守的道士都睡着了,才敢进来。聆竹看到小妹手臂上的淤青,还有哭肿的眼睛,心里像糊了泥般难受。
聆竹喃喃道:“对不起……”
小妹摇摇头,她从兜里拿出一个馒头,又在案台上倒了一碗水给聆竹。
她轻轻叹息道:“是我不好,我那天就该让你走不要在回来了。我爹娘,他们最憎恨妖怪,所以无论如何也会杀了你的。明天我二哥师父就要做法……我听说,有一个办法,可以救你。”
聆竹看着她视死如归的表情,隐隐有些不安。
“附身到我身上。”
小妹抬头看他,一字一顿说的清楚,又说的坚定:“附身到我身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