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怎么喝啊……”木雨山思忖片刻,道:“当然是得玩点什么游戏啦,你陪不陪我玩?”
李无尘看着木雨山期待的眼神,干脆的说:“陪。”
木雨山打了个响指,愉快道:“等的就是你这句。”
玩点什么好呢,木雨山左看右看,房间里并无可供把玩的骰子。也是,这又不是酒肆,哪有这些乱七八糟的。
他心生一计说:“你可玩过真心话大冒险?”
现在就两个人,不能把木言言拉来凑数。行酒令这种高雅的玩法他也不会,只能来点这种简单有效的。
到时候一直让李无尘大冒险,他这人脸皮薄,什么囧事都做不出来,每次罚个十杯八杯的一会就醉了。
木雨山心里乐呵呵的想,嘴角也向上扬起。
“这个游戏呢就是……”他从兜里拿出一枚铜币,“正为你反为我。若是正呢,就由我向你要求是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李无尘从他手里拿过铜币,手指摩挲,问:“真心话如何?”
木雨山答:“真心话就是,我问你一个问题,你必须说实话,不可以不作答。”
“大冒险呢?”
木雨山坏笑起来,说:“大冒险就是我让你做什么就得做什么,不然就喝酒。”
他说完看着李无尘,心里有点没底,也许万一李无尘拒绝呢?
没想到李无尘爽快地将手中铜币向上抛起,铜币高速飞转,落在桌上。木雨山赶忙看过去,是反。
看来木雨山真的有点儿背。
李无尘挑了挑眉,有些开心:“如何?”
木雨山把心一横,管你是猫是虎全都不怕,他道:“来吧!”
“那就真心话。”
木雨山不知李无尘会问什么,总觉得比起大冒险一定更糟糕。
这种游戏真心话最没意思了,问问题的人注意尺度又不能问的太露骨,答问题的人就算说谎也没人知道。
李无尘问:“你可有心悦之人?”
木雨山听到问题愣了一愣,闪烁言辞道:“问这作甚?”
李无尘不肯退让,果然冷静,道:“你不是说只能说实话,不能不作答吗?”
“哈哈哈哈,你记得很清楚。心悦之人啊……我想想。”
木雨山假装思考实则在偷偷观察李无尘,他的表情一如既往的波澜不惊,还带着些笑意,想来就是捉弄自己,故答:“有啊,我喜欢好多人。大师姐喜欢,我妹妹也喜欢,你我也很喜欢啊!”
李无尘脸色一沉。
木雨山岔开话:“答完了,该我抛了。”
这一次,是正,风水轮流转。木雨山幸灾乐祸:“哎呀呀,是你。我就不选真心话,我要大冒险!”
李无尘问:“你要我做什么?”
木雨山故作费劲思考好一会,厚脸皮的说:“亲我!”
他看到李无尘的脸瞬间崩住,心里窃喜,诶嘿嘿李无尘你就算胆子再大,也绝不可能下得去这口吧。
尴尬了一会,木雨得寸进尺地又加了一句,还拿指尖点了点自己嘴唇,道:“大冒险就是,亲我!”
这一动作把木雨山自己都恶心到了,他强忍住,伸手拿起李无尘的酒杯,往里面添了一杯酒,嬉皮笑脸道:“那就喝酒吧李无尘。”
李无尘没有接过那杯酒,而是倏地一下靠近木雨山,仿佛下一秒就要亲上他。
木雨山愣住,要命!近看李无尘的眉眼更是好看,若是可以他甚至还想去数一数李无尘的眼睫毛到底有多少根,才能看上去如此浓密修长。
他反应过来自己在干什么,这是什么动作之后,吓得都坐不稳了,立马退后三步,慌乱地掩饰:“我开玩笑的,你别当真!这酒我喝,我喝行吗?”
李无尘用手岔了一下额前头发,然后自然地撑起自己的脸,一副看戏的表情,他悠悠地问:“你又不要我亲了?”
木雨山心道:“好啊李无尘的脸皮居然比自己还厚!失策了失策了!大意了大意了!”
他一口饮尽杯中酒,把被子扣了过来,示意已经喝掉了,道:“下一把!”
继续抛铜币,是反。
李无尘不再问真心话,也选了大冒险给他,木雨山担心李无尘记着刚刚自己如何整他的,心里咕咚咕咚地打鼓,却见李无尘把自己身下板凳一挪,坐的端正起来。
人是端正了,可那笑意明显带着坏,木雨山疯了,他觉得李无尘一定在想怎么回报自己刚刚的调戏。
他不等李无尘开口,立马喊:“打住!不行!我不大冒险,我不!我自己喝!”他的手在桌上乱摸,摸到一壶新开的酒,不由纷说直接灌下。
这李无尘半个字都没说,木雨山已足足灌了自己一壶酒。
像是想到什么趣事,李无尘笑了一下,而后一脸无辜的说:“我不过是想让你教我机甲之术,你为何那么怕?这大冒险,想来就是挑战一下那人无论如何都不会做的事情,你若是想喝酒直说便是。”
李无尘这一番话把自己择个干净,好像是木雨山在想入非非般。
若说天虞门的机甲之术,确实也不便教于外人,木雨山的的确确不会这么做。
木雨山此时酒精上了头,有些醉意,他喃喃地问:“就这样吗?真的就这些吗?”
李无尘伸出四指,好一副清纯无辜样:“千真万确。”
木雨山摇摇头:“我觉得你在骗我,你不行,你也得喝,陪我喝……”
李无尘有求必应,陪着喝了一杯。
后来二人也不玩游戏了,干脆你一言我一语喝了起来,木雨山又唤小二送了七八壶,喝了个尽性。
李无尘的手撑在脑壳上,广袖挂不住手腕,落在桌上,露出他光滑的手肘。他悠悠道:“谢谢你,我今天知道了喝酒,是一件很开心的事。”
木雨山果真醉了,手却不停歇,在一口一口地喝。
他看着李无尘笑道:“谢什么,喝得最多的是我啊!”
突然,他捉住李无尘散在桌面上的袖子,似乎有强迫症一般把袖子的褶皱捋直,边捋边皱眉头边埋怨道:“你呀你就是在瑶山那地方关太久,这世上有许多有趣的事,还有有趣的人,比如我,就很有趣。”
他又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一副笑脸变成了哭脸:“我为什么要来这里,每天每天都受伤。你看看我,这里箭伤、这里烧伤、这里咬伤……”
他一把摘掉护腕,挽起袖子给李无尘看,“从小到大我都不曾摔过碰着,什么武侠,什么修仙都是骗人的!我好想回家……我好想回家。”
李无尘听他噼里啪啦又带着哭腔讲了一大堆听不太明白的话,但是看到那些伤口时,不忍的蹙眉,眼神黯淡。
又听他想回家,不解的问:“你不是才离开家吗?”
木雨山一听,更委屈了:“什么家?天虞门才不是我的家,才不是!”
【系统警告:严禁剧透】
“你叫什么!系统音你给我闭嘴!能不能给我片刻清静,你真的是我最最讨厌的了!!”
木雨山一把把手中酒瓶砸到地上,“哐当”一声,酒瓶顿时碎裂。他只是愤怒,可这系统音是存在在他脑海里的虚拟,他如何能够砸到真实?
一顿胡闹,李无尘是拉也拉不住。
木雨山最后还扶着李无尘的肩膀,一脸狐疑问:“你是不是……是不是做了什么手脚,每次都是反面,每次都是我喝酒,你太过分……”
再醒来,天已经大亮。
木雨山的头嗡嗡嗡地炸开,一点都想不起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随后他坐起身来,低头一看,发现自己外衣已脱去只剩中衣,被子被踢到一边,床上凌乱不堪。
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时,木言言推门进来,她手里拿着醒酒汤,见木雨山醒了,责备道:“哥你怎么又喝成这样子!快把这汤喝了,头就不疼了。”
木雨山木讷地接过,喝下,问:“我……李无尘呢?”
言言收回空碗,说:“他在楼下呢,昨晚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
木雨山也想知道啊!
他起身想下床走走,膝盖处传来疼痛,他掀起裤腿,一片淤青。
木言言观察到他手臂上也有淤青,问:“你们昨晚打架了?怎么弄成这样,你先别动我去找药膏来!”
言言出门正遇见李无尘回来,便把木雨山醒了的事告诉了他,还顺便怼了一句他下手太重。李无尘无奈的摇摇头。
见李无尘进来木雨山赶忙把裤腿放下,又遮了遮自己手臂。
李无尘问:“你醒了?头疼吗?”
木雨山此刻内心无比纠结,自己身上的伤不出意外就是系统音搞的,那麻烦的就来了,一定是自己又做了什么逾矩的事,才会如此。
一时没有应答,李无尘靠近,坐在他面前。雪白的广袖拖拽在木地板上,木雨山这才回过神,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无尘,我……我昨晚……是做了什么吗?”
李无尘摇头:“没有。”
在木雨山的眼里李无尘分明在憋笑,他尴尬地别开头,瞬间想掐死自己:“好了好了!我知道自己醉了肯定什么鬼模样都有,你也别说了,快忘了吧!”
木言言端着药瓶进来,李无尘接过说:“我来吧。”
她很配合的就交付过去,然后离开房间。
“言言,言言你别走啊。”你走了哥哥我该怎么办啊,这后半句被木言言的鬼脸吞并了。这下好了,这件房间又只剩下李无尘和木雨山了。
尴尬的气氛下木雨山想装死。
李无尘打开药膏,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沾了一点膏,然后动作轻柔的把药膏抹在他受伤的地方,顿时清凉感传遍全身。
木雨山说不清这种感受究竟是药物带来的,还是李无尘的手……只知道这些天来难得身上舒服一阵,他直接放弃思考,干脆靠在床头,任由李无尘摆动。
木雨山看着李无尘那纤白修长的手指,心里感叹这手不去弹钢琴可惜了。
不过自己竟从未发觉他的手这般好看,再想起那云鹤剑,不知这手握住云鹤剑的时候又是怎样的流光溢彩景象。
他愣愣地看了一阵,想起了自己的主要任务,是继续走主线剧情。
于是他问道:“你可有线索?关于你小时候的事?”
这时李无尘已给木雨山敷药完毕,他拿起一旁的毛巾,缓缓地擦拭他的手指。他借着擦手的片刻思虑起来,而后答:“师父只说在北方。”
是在北方,翻过妖界,在离皇城不远的一个小村子里。
说起李无尘的童年那又是另一个悲惨的故事了,只不过系统音一再警告不许剧透,否则系统崩坏起来,对于这个世界就是灭顶之灾。
木雨山点点头:“即是北方,咱们就继续往北走,如今已踏入妖族地界,我知你们瑶山和妖族一向不容水火,千万不要莽撞。”
李无尘不以为然:“瑶山派立派之本就是以降妖除魔为己任,只是近年来妖族族长凌二娘与师父有约,若是妖不犯事,我们不能为难。而且现在两派关系已经缓和,你不必担心。”
木雨山放下心:“那便好。”
昨夜,崇吾宫内。
妖族族长凌二娘并未歇息,她焦急的绕着大殿走了几个来回,长长的衣后摆拖着石砖轻轻作响。她越想越不安心,急忙招了手下去传聆竹。
片刻,那身穿清素玄衣的长发公子便出现在了二娘跟前。
聆竹是一只百年猫妖,靠自行修炼化为人形。刚化为人形时被人类追杀,幸得凌二娘所救,养在崇吾宫内。平日里只爱窝在花园里晒太阳,只有族长需要之时,才会外出。
那聆竹平日里深居简出,保养甚好,所以看起来不过二十来岁的模样。
他轻抚胸前长发,甩至身后,悠哉地走进了崇吾大殿。礼貌的作了一揖,道:“二娘深夜找我,不知为何……”话还没说完,便被二娘抢了去。
她忧心忡忡道:“小竹啊,悬梦还未归来,我甚是担心!”
“什么……”他冷冷的脸上,竟也泛起惊讶之情,“今日便是血蛊发作之日吧?她怎么会不在?”
二娘紧紧抓住他的衣袖,手微微颤抖,道:“你速速赶去那泽镇看看,前几日我派她去取烈熊精元,想着是没什么难度。本来前日就该归来的,若是遇到什么变故,我真的……”
聆竹握住她的手,镇定道:“我这就去,二娘莫要担心。”说罢变身回猫型,飞快跑出寝殿,没了踪影。
悬梦是妖族入门最晚的,本身是人,却甘愿入魔成为半妖。年纪虽不大,做事却稳重,修为也极高,是近几年来凌二娘最好的帮手。
凌二娘研制的解药虽只有抑制血蛊发作时的疼痛,对于悬梦来说亦如救命稻草。
泽镇郊外。
这是一片荒无人烟的野外之地,铺天盖地的野草生长,有风吹过,便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呜呜声,细听就像万鬼哀嚎。
在这夜色如墨里,没有哪个不长眼的人敢从这里过。
妖族悬梦此刻正走在这片荒草中。她的脚被前几日的熊怪咬破了口子,她的灵力也已在与那恶熊相斗时耗去大半,对付这伤口,此时只能令它止血了。
她咬咬牙撑着身体,奔跑在无边无尽的夜色里。
她脸上挂着斑斑血迹,丝毫没有影响她的精致面容。
那张脸,美得不可方物,纤细的眉毛有着不容忽视的淡定,薄如蝉翼的双唇正微微颤动着,口中喘着气。
一双凤眼已是强弩之末,在闭眼前做垂死挣扎。聆竹曾说这脸、这双媚眼,活活能把人的魂勾了去。
可如今这脸上血色渐消,悬梦双眼一阖,倒在这夜色里。
不远处闪着两双幽绿的眼睛,正盯着悬梦倒下的位置。
黑夜中突然窜出几个人,他们手里握着刀,杀气腾腾的往狼群这来。
一个似是领头的人箭步在前,停在一头狼旁,他伸手顺了顺狼毛。原来,这群狼竟是他们养的!
却见那悬梦双眼微睁,一个撑手又站了起来。她展开手中的扇子,念着诀,往对面扇去。虽是灵力不强,却仍是绊住了那群逼近的恶物片刻。
“悬梦,死到临头你还要挣扎!”那头领开口了,语气十分凶狠,“你既选择背叛地灭,就只有死路一条。”
此刻那头领身上的禁锢已消,他扬扬手,示意手下停住,自己慢慢朝悬梦走去。
“啧啧,看样子你是血蛊发作了吧。”他伸手捏了捏她的下巴,悬梦反手扇开。但她紧锁的眉头已默认了对方的说法。
血蛊,江湖上极少人听闻的东西,却是入了地灭的人无不恐惧的毒。
每个加入地灭的人,都被施了此毒,由南疆万毒草药喂养、以毒蟾之血浸泡的蝎子,在受毒之人臂膀出咬出一道口子,那蝎子钻入体内,至此与受者一同成长,每个新月之日需服用特制解药,否则就噬尽受者体内之血,那痛如同烈火焚心般,令人胆寒。
没人看得出那张绝美的脸上,那份从容傲视下,忍受了多大的痛苦,也许悬梦自己也不知道,还能撑多久。
那头领一脚踹倒悬梦,冲身后招了招手,狼群和地灭弟子在此刻一齐冲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