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怀渊原本有几分着急的脚步忽地顿住,透过半遮半掩地帐幔看见内室的两人。
“那赤金骨长得这般好,你的功劳最大……”
尹罗罗杏眸微弯,言笑晏晏。
“不不不,尹姑娘兰心蕙质,又在赤金骨上费了这么多功夫,我怎好意思抢功呢。”
段言朝的语气温柔得简直能滴出水来。
尹罗罗喝完汤药,随手将琉璃莲瓣药碗交给段言朝。
“那本心疾册子你看着若有任何不懂,尽管来问我。”
“自然,为了治好祖母的心疾,我不会有一点客气的。”
段言朝笑道,抬手接过药碗,两人动作自然而然,可见不是头一次做了。
在尹罗罗修养的这几日,他被那些女使拦在门外时,段言朝是不是一直这样陪在她身边,陪她喝药,陪她聊天……
尹罗罗似是有所觉,抬眸朝门口看来。
瞧见赵怀渊的瞬间,眸子中的笑意全消失了。
“这位是不是救了你的那个小厮?”段言朝也顺着尹罗罗的视线,转头看过来,好奇问尹罗罗。
尹罗罗点头,轻声说了声是。
段言朝立即起身,对着赵怀渊弯腰作揖,“感谢这位兄台,救了尹姑娘一命,在下感激不尽。”
赵怀渊面对他的感激,是视若无睹直接略过他,进了内室。
他救了尹罗罗,管他何事?他有什么身份,以什么资格对自己道谢?
段言朝没想到会被无视,但他素来是个好脾气的,不会计较,尤其这个人还救了尹罗罗。
自从赵怀渊踏入内室开始,视线就不曾从尹罗罗身上挪开过一瞬,看得尹罗罗心里竟有几分不自在。
似是觉察到尹罗罗的不自在,赵怀渊低头从怀中取出两个纸包。
一个是糖青梅,另一包则是小桃酥。
尹罗罗最近几个月最爱吃的就是孙记糕点铺新出的糖青梅和小桃酥。
这两样也是铺子里最受欢迎的,每日只卖几百包,队伍排得老长,极为难抢,
段言朝一见他手中的东西,才恍然想起自己也买了东西,连忙从袖中掏出一纸包。
“听说尹姑娘爱吃小桃酥,我也正巧买了包。”
三个纸包摆在尹罗罗面前,其中糖青梅和小桃酥是她最爱吃的孙记家的,而段言朝的小桃酥只是在街上铺子里随便买的。
而她伸手捻起一块小桃酥轻咬了一口,对段言朝笑了笑,“多谢段公子了。”
赵怀渊就这么被冷落在一旁。
但他却并没有生气就此离开,无论尹罗罗如何忽视他,他都像身上生了钉子似的,坐在椅子上分毫不动,直至段言朝到时间离开,他才跟着一起起身。
“阿渊的心性真是捉摸不透。”
春荷一边伺候尹罗罗躺下,一边轻声道。
尹罗罗望着窗边瓶中插着的白芍花,眸中一丝波动都没有。
“既然他说了断了干系,那我也不会回头。”
“小姐,你怎么又困了……”桃儿走进内室,瞧见尹罗罗又要就寝,忍不住问道。
尹罗罗躺进软和厚实的锦衾中,缓缓合上了眼,“我也不知为什么,总觉得有些累……”
春荷经桃儿提醒,也觉察出些许不对劲微微蹙起眉头,今日小姐确实容易困倦,吃得也变少了,明明昨日小姐还恢复得不错,怎么就又变差了呢……
可大夫日日都来给小姐诊脉,并没有诊出什么异样。
那许是小姐大病一场,身体损耗太大,需要慢慢恢复吧。
春荷也不再多想了。
-
陆府接连传出丑事,终于迎来了一桩喜事。
陆家二公子纳妾,请了锣鼓队,在院内办了几桌酒席,又请了些宾客来吃酒,办得颇为热闹喜庆。
翌日早上,新妾需要给公婆敬茶。
陆鹤轩和房青湘坐在正堂等着陆彦之带人来。
房青湘瞥见见陆鹤轩心不在焉,随口问道:“怎么了?”
陆鹤轩打哈哈笑道:“没什么没什么……”
但没一会儿,心里就又不由得想起他的妙燕姑娘。
昨日去怡红楼,那老鸨居然说妙燕已经被热赎了身,嫁人去了。
他原本正打算着给妙燕赎身,背着房青湘偷偷将人安置在外宅。谁知竟被人抢先一步!
心里懊悔得不行。
不知此生有没有再见她的机会,若是能重得妙燕姑娘这般佳人,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都是值得的……
端起茶盏,准备再饮一口,咽下心里的难受。
“二公子,郑姨娘到。”外面的下人高声宣道。
陆鹤轩抬眸望去,看清来人的瞬间。
“喀嚓”一声,茶盏摔得四分五裂。
僵在当场,就连手中杯盏脱手都毫无所觉。
房青湘心中生疑朝他望了一眼,又给绿柳使了个眼色,绿柳立即上前将碎瓷片收拾干净。
“儿子/妾身见过父亲母亲,父亲母亲万福。”
妙燕与陆彦之一起向陆鹤轩和房青湘行礼,面色神态毫无异样,仿佛不认得陆鹤轩一般。
陆鹤轩握紧袖中手指,按捺住心底的震惊与难以置信,盯着妙燕的脸看。
若不是他万分确信,差点就要以为这只是与妙燕长相相似的人了。
吕嬷嬷走上前,将茶盏交给陆彦之和妙燕,笑吟吟道:“该给长辈敬茶了。”
“儿子/妾身,给父亲/母亲敬茶。”
陆彦之和妙燕一起跪下。
陆鹤轩手指微微轻颤,神思恍惚地从妙燕手中接过茶盏,饮入口中。
却分毫尝不出饮入茶水的味道。
喝了敬茶后,房青湘给了妙燕一对海棠珊瑚手串,一看就知是随手挑的,陆鹤轩则给她一支点翠珍珠簪子。
“多谢公爹。”
妙燕道谢,从陆鹤轩掌中接过簪子,却偷偷用小指勾了下他的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