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见了这么一幕，太太哪里还能坐的住？
她在那凳子上挪了挪屁股，就试探着笑着，虽然那话是对老夫人说，可太太的视线自始至终都黏在刘虹身上，尤其是那被捂得严严实实的小肚子。
“老夫人啊，您这话可就玩笑了。刘虹怎么说也是三房的夫人，就算不是大家小姐出身，这会儿也是个主人家了。哪能去做那些下人的活计，那不是刻意侮辱人家吗？”
刘虹冻得打了个抖，又实在是疼的难受，就捂着肚子缓缓蹲了下来。这么一来，老夫人面色就有些不对，她神色又掺杂上了怀疑，上上下下的把刘虹打量了个遍。
太太一见就觉得要遭，赶忙冷笑一声，眉眼阴沉的不屑道。“老夫人啊，您要她伺候您，那也就罢了。到底是全了孝心的事，挑不出错处来。可您这，又是冷嘲热讽，又是故意为难的，您就不觉得有些不太妥当？”
被着太太突然出言顶撞，老夫人是半点儿都没觉得惊讶。不过那注意还是被牵扯走了，她转而瞧了莫燕一眼，垂下眼来，声音低缓。“那莫燕你来给我讲讲，我这哪儿就算是故意为难了？”
太太闻言就是一声冷笑，她伸出手去，指了指蹲在水洼中的刘虹“您这还称不上一句故意为难吗？看看人家，好好的姑娘都被折腾成什么样了。”
老妇人就故作惊诧，挑了挑眉。“她自个儿做不了事儿，闹得一塌糊涂，最后还要怪到我头上来了？莫燕，你这又是哪门子的道理？”
太太不屑地撇了撇嘴。“您这侍疾，侍奉到一半都要孙媳妇擦桌子了，您还有心跟我讲道理呢？”
老夫人反倒是笑出了声。“我怎么就不能讲了？这不就是一报还一报吗，这毒妇理直气壮地污蔑大少爷，我就帮我这孙子出上口恶气。你瞧瞧。”老夫人摊了摊手。“这不也挺有道理？”
太太神情就有些僵硬。“您这话可就有失偏颇了。这事还没定论，您就出手惩治。保不准就是有谁恶意陷害，想挑拨我们这后宅主人家的关系呢？”
老夫人眉头一皱，慢悠悠地上下打量了太太一眼，砸了咂嘴出言嘲讽道。“啧啧啧，我却是不知，你这么些年还把自己往傻里养了。这点真真假假都分辨不出，是你不长脑子，还是说……”
老夫人挑了挑眉，神色陡然一狠。“你与那瓷器是成套的，该做的不该做的，你也一样没跑？”
太太一声嗤笑，手上却是陡然攥紧了手帕。双腿也绷紧了，像是蓄势待发一般，身子前倾，死死地盯着老夫人道。“那就不由老夫人您操心了。我怎么说也是熬的过老不死的，到时候啊，还有谁会拿那瓷器做文章呢。”
人老就成精，老夫人听到这话，脸上竟然是半分恼怒都不见，还扯了扯嘴角。沟壑纵横的脸看来平白有几分阴沉。他勾起嘴角，嗓音沙哑地笑了笑。“瞧瞧我这儿子，是娶了个什么东西进门？竟然就这么公然的顶撞母亲，连老不死的这话都说的出口了。”
说着，老夫人就慢悠悠地叹了口气。太太心下陡然一慌。可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怎么也收不回来了。
果不其然，老夫人就在了后头等着他呢。
……
吴老爷忙于生意，虽然不用在床前侍奉，但做个样子过来瞧瞧也是跑不掉的。再说吴老爷虽然是不理后宅事务，但他对老夫人也是真心孝顺。
这刚过了晌午，太阳往西边儿去了点儿。日头晒得没那么辣了，就有小丫鬟引着吴老爷进了这门。
吴老爷沉声道。“母亲，您可是好些了？”
老夫人脸上就带着笑，温声招呼吴老爷。“是好些了，你快，快坐。”说着，老夫人瞧了瞧这屋里的模样，就暗含责怪之意，冲着小丫头招了招手。“还愣着做什么啊？还不赶紧去给老爷找个坐来？”
那小丫头就福了福身，忙不迭地转身去了。吴老爷倒也不急，侧过身子把那急匆匆的小丫鬟让了出去，自己上前两步，就坐在老夫人床边。这下屋里可是泾渭分明，老夫人握着吴老爷的手，太太坐的老远，攥着帕子慌慌张张。
吴老爷就低了头，温声询问道。“儿子这时候过来，没打扰到您休息吧？”
老夫人闻言眉头就是一皱，分外不满似得摆了摆手。“没有，你打扰个什么劲？我这本来就气着呢！”
吴老爷就是一顿，分外疑惑的询问道。“这怎么了？这么大个吴府，谁敢对您不敬啊？”
老夫人就往边儿上瞧了一眼，吴老爷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只瞧见太太正攥着帕子低着脑袋，指尖掐的反白。吴老爷心知又是些后宅阴私，就有些兴致缺缺。
可没料到老夫人长长地叹了口气，故作悲凉道。“对我不敬那也就罢了，我这已经是半只脚入土的人了……”
老夫人这话还没说完，吴老爷就眉头一皱，赶忙出言打断道。“您这说的这是什么晦气话？您可是我吴家的老夫人，洪福齐天，定能长命百岁呢！搞不好啊，您还能尝尝那五世同堂的滋味儿！”
老夫人却是不吃他这一套，这话音一落，老夫人就故作疑惑道。“老爷这话倒是说的好听，可您这夫人怎么就不是这么个意思了？”
吴老爷面色一沉，心下没来由的一阵烦躁。他狠狠皱了皱眉，看向一边的莫燕。“你都说什么了？”莫燕却是埋着头并不出声，老夫人拖长了语调，在一旁添油加醋。“倒也没什么，就是说我是个老不死的，估摸着啊，是等着我入了土，她好管着这宅子呢。”
“你！你这贱人！”吴老爷神色骤然阴沉下来，他咬着后槽牙沉声呵斥道。“哪里有小辈能这么对长辈说话的？老夫人为了吴家劳心劳力，你怎么能是这般歹毒的心肠，竟然用这话来诅咒于她！？”
吴老爷猛地扬起了手，莫燕还没反应过来，那一巴掌已经裹挟着风声狠狠扇上了她的面颊。“啪！”只一声脆响，莫燕白皙的面颊就肿起了一道红印。她死死咬紧了唇瓣，就听得吴老爷冷哼道“还不赶紧向老夫人道歉？！”
太太缩了缩脖子，一手捂着面颊，神情惊慌，声音都打着颤“老夫人，莫燕说错了话，在这儿给您赔罪了。您大人有大量，可千万别怪罪于我……”
老夫人却是一声哼笑，连个眼神都欠奉。
太太替那 刘虹受了一顿臭骂 ，自然烦躁的厉害 。
自打出了老夫人的门，太太的面色就肉眼可见地阴沉下来。
她身边的丫鬟跟着都没敢上前询问，还是太太自个儿憋不住那火气，见四周无人，就冷笑道： “刘虹这个贱人 ！她自己折腾出的烂摊子，却偏偏要我给他擦屁股！跟那个老不死的对上也就罢了 ，如今竟然还因为她受了老爷的训斥 ！”
那丫鬟的也是皱眉，神色诧异。“就连老爷都……？”
太太嗤笑一声。“还不是那老不死的在中间添乱，惹得老爷都动了手！”说着，她就抬手覆上自个儿面颊，小丫鬟顺着动作看去，正瞧见那狰狞的手掌印，就倒吸了一口凉气。
接着，她抚了抚胸口，轻哼一声，不满地道。“三夫人为什么就不能安分些，总让您给她收拾残局，她良心能安吗？”
太太抿着唇角，神情森冷。“看不清自个儿位置的贱人，哪儿有良心那东西？要不是她如今不能出事，谁管她折腾出的破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