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偏偏这毒也难寻,江胥拎着那小白鼠,两人将近来比较常见的毒物在桌上摆了满满一桌,一个一个挨着试了过去。那里云明摆着也是舍命陪君子的模样,就坐在一边的长凳上,目不转睛的瞧着江胥这头。
起初几人还精神百倍气势满满,随着那太阳缓缓西沉,屋里点上了烛火,死去的小老鼠都被堆了一盆。里云没忍住打了个哈欠,板正的坐姿也不由得松懈了两分。
江胥自然也不好过,自从来了这时候就少有熬夜的机会,习惯了早睡早起的身体哪里熬得住这时间?她慢慢悠悠打了个哈欠,将最后一种毒物搁进了小老鼠的食盆里头。
倒是那初神医仍旧是一副精神满满的模样,引得两人不住侧目。江胥都不由得想起后世的表情包,说什么我欲修仙……
思及此处,江胥连仪态都顾忌不得,就以手掩口,狠狠打了个哈欠。瞧着似是告一段落的模样,里云也赶忙凑近了来瞧。那小鼠浑身抽搐,不过片刻功夫便口吐白沫死在了试验台上。
三人俱是沉默,那里云缓缓摇了摇头,叹息道:“不对,还是不对。”江胥也是无奈,脱力一般坐倒在椅子上,没忍住闭了闭眼睛:“这么多种毒物,没一个似那毒药一般。难不成这线索就要断在这儿了?”
初神医也是沉默,他将那小鼠的尾巴拎了起来,随手甩进堆满了老鼠的木盆里头。江胥的视线随之一动,几乎是刹那之间灵光一闪,就高声道:“蛇!蛇毒!”
里云还当江胥是瞧见了蛇,可这话音一出,余下两人便都是一愣。初神医先是愕然,接着便不由得瞪大了眼睛,狠狠拍了拍手,笑着道:“这般!我满心都是这平常的毒物,竟是忘了那症状与蛇毒颇有些相似之处!”
说着,这初神医伸出手来,拍了拍江胥的肩头:“不愧是你啊,竟能想到这般刁钻的地方去。也算是给我们这案子找了个新的入手方向。明日一早,我们就去城里找那养蛇的农人。”
里云闻言也点了点头,这男人似是振奋了些许,连面上的倦怠之色都消失无踪额:“我知道城中有位养蛇的大户,平日里就住在城郊的蛇舍里头。等第二日一早,我们就去拜会。”
江胥点了点头,困得头重脚轻,眼看着这事儿解决了大半,就连招呼都顾不得打,晃晃悠悠的出了门。里云没忍住摇了摇头,初神医也是会心一笑。
等江胥出了门,这才瞧见吴易奚就等在门外。这男人似乎是等了不短的时间,连肩头都已经沾上了露水。眼看着江胥出门,吴易奚赶忙迎了上去,神情里头又是无奈又是心疼,可瞧着江胥眼底的青黑,又是半天都没说出话来。
最后这男人也不过是将江胥拢在了怀里,分外怜惜的吻了吻江胥的额角。
第二日一早,虽说三人精神都不大好,可那神情却是如出一辙的激动和期待。接着便由里云带路,三人在那城郊找着了卖蛇的老农。那老头穿一身破布麻衣,手里头拎着根长杆,还嘬了两口手里的旱烟。
江胥估摸着这老头是想搭话的,毕竟连嘴都张开了一半,却被里云一块儿腰牌直接堵了回去。眼看着撞见了官家老爷,这老农愣了愣神,接着就赶忙高呼道:“老爷!您可看清了啊,我就是个养蛇的,怎么就劳您大驾了!”
里云却是懒得跟这滑头细说什么,便只管冷哼一声,端足了那官家老爷的架子,沉声喝问道:“我且问你,你可知这些个毒蛇的毒性,都有什么作用?”
眼看着不是抓他见官,老头的心思就有活络了起来。他把那旱烟嘬的啧啧作响,还眯起了一双眼睛,就在那缭绕的烟雾中回忆道:“要说这毒啊,我敢说第一,就绝没人敢说第二。”
说着,老农绕着那蛇箱走了两圈,如数家珍的道:“瞧瞧,瞧瞧。像这个,浑身麻痹而死。这个,浑身抽搐,口吐白沫。还有这个,虽不至死,可那胳膊腿是保不住的。”
“最后这个嘛……”老农吸了一口烟,神情里头也显出两分心悸来:“若是给这种蛇咬了,那血都得凝成豆腐块儿,就一点儿都流不动了啊。”这话音一落,江胥三人对视一眼,心道:“来了!”
里云就赶忙上前一步,透过那箱子瞧了瞧里头蠕动缠绕的长虫,皱紧了眉头询问道:“这般危险的东西,你养着作甚?”
眼看着里云似是有问责的意思,那老农赶忙大呼冤枉,就急急忙忙的解释道:“您别看这蛇毒性强的厉害,可那毒物也好,身子上的胆也好,都是绝佳的药材啊!每年到了时候,城里的各大药房都要派人来收的!”
这三人都算得上是医者,自然知道这老农所言非虚。里云沉吟片刻,可算是开口进入了正题:“那你这几日可曾遇到过什么不大对劲的人,来买这种毒蛇?”说着,里云便伸出手去,隔着蛇箱指向了那剧毒的毒物。
老农愣了愣神,嘬了一口旱烟,迟疑道:“这蛇不好养还不安全,我一般是不卖的。若是真有人来,都是定了蛇毒或是蛇胆……”说到这儿,老农瞪大了眼睛,愕然道:“嘿,还真有这么个人!”
这话一出,三人俱是精神振奋。便听那老农接着道:“平日里哪里有人敢买这些玩意儿,会来我这地界的,都是各大药房的采购,这么些年也早就熟了。不过前几日来了个小伙子,倒是以往从未见过,瞧着也不像个来配药的大夫。”
江胥三人一听便知要找的人来了,里云反应也快,就赶忙询问道:“那你可还记得他的长相?”这老农记性也还不错,闻言思索片刻,便抬起手比划开来:“大概有这么高,长得还怪周正。”
“浓眉大眼的,就是那鼻子大了些。诶,对了,这小伙子额角还有道疤,像是在什么地方磕着了似得。”这话一出,江胥三人就不由得对视一眼,眼中俱是震惊与恍然。
这老农描述的模样,分明就是那个跟在掌柜身边的店小二!
这案件逐渐明晰起来,可思及详细处,里云又不由得有些犯了难,迟疑着摇了摇头:“若是这般也说不清楚,这两人并无仇怨,就算在这住店的过程里出了什么口角,应当也不会到需要杀人泄愤的地步。”
初神医闻言也是点了点头,好在江胥在现代时看了不少的刑侦类节目,就试探着开口道:“会不会是买凶?有人在背后指使,让这小二去取崔集性命?”
里云闻言所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便沉声道:“那这么一来,我们要先抓那小二,然后让他供出幕后主使。若是再有些证据就好了,这般没头没尾的上去提审,怕是这小二也瞧得出我们色厉内荏。”
江胥却是不大了解此时的办事流程,就茫然的眨了眨眼睛,好奇的询问道:“我们不是有人证在手吗?为何不能以此来定那小二的罪?只要小二罪名定下,那幕后之人自然便水落石出了。”
这话出口,里云倒是也没嘲笑她的想当然,只无奈地摇了摇头,温声解释道:“如今讲究个人证物证俱全,单凭老农空口白牙,是定不了罪的。若是当真想靠着这小二引出幕后之人,就只能要他自己的口供了。”
江胥这才反应过来,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那里云一口气还没叹出来,便见江胥稍一低头,絮絮叨叨的算计道:“小二的口供稍稍一诈就能骗得出,就是这幕后主使怕是要费一番功夫。该如何让她自己认罪伏法呢……”
里云愣了愣神,江胥却是自顾自的解了心宽道:“罢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也果然不出江胥所料,那小二说到底不过是个大字不识的平头百姓,哪里懂什么人命案子的诉讼流程?再加上江胥一身贵气,瞧着便是身居高位的人物不说,边儿上还有里云从旁坐镇,那气势可不是单单一加一等于二了。
江胥慢慢悠悠勾起唇角,一双墨黑的眼睛看向了小二,藕白的指节稍稍一弯,就是活灵活现的流畅弯曲模样。也是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江胥还没说什么,那小二瞧着江胥的手便不由得一抖。
这般情态落在江胥和里云眼里,就与招供也没什么两样了。江胥便轻轻嗤笑一声,将手凑到了小二跟前,语气分外温和的询问道:“你猜猜,这是什么呀?”江胥那声儿着实是千娇百媚,可在小二听来,却无异于是催命的符咒。
这男人猛地打了个抖,就瞪大了眼睛仓皇的摇了摇头。嘴里头还结结巴巴的否认道:“我我我,我不知道!”
江胥却是嗤笑一声,不屑地冷声道:“你少给我装蒜!那买蛇毒的事儿已经被城郊的老农报上来了,我们认证在手,随时可以治你得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