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头的问题给人处理的干干净净,江胥没了后顾之忧也乐得清闲。她便伸出手来,将那纤细的手掌摊开在吴易奚面前。这男人方才交出了地址,此时瞧见江胥一副理所应当的讨要模样便有些愣神,他稍稍瞪大了眼睛,满是不解的对上了江胥的视线。
江胥也是难得瞧见他这么一副木愣愣的模样,眼底的笑意是压都压不住,只能弯着一双圆润的眼睛笑眯眯的道:“您可是答应过我要负责药材的呀,难不成是说话不算话,看我涉世未深,框我的不成?”
这话听着便是玩笑,吴易奚也是顺着她的意思讨饶道:“我哪里敢?胥儿可不是涉世未深,分明就是使了那兵不厌诈的手段啊。”玩笑开过,这男人也并不耽误正事,只眼底笑意还未褪去,神情里头便已经添了三分正色:
“药材不好保存,想来那别庄里头也没地方让你去去堆那些个名贵的草木。不妨你先去给那些夫人小姐们瞧过了,看需要用些什么,再让这头给你备齐了送去。”这可真是将麻烦都揽到自个儿身上了,江胥就抿了抿唇,甜甜蜜蜜的点了头。
既然有人揽这活计,江胥自然也不会客气。她将双臂一抱,仰着头算计道:“那也就是没什么事了,按县令夫人的意思,是那些个小姐们已经聚到了别庄……”
吴易奚便也笑着应了一声:“确是如此,县令夫人说了会帮忙照看一二,不过估计拖不了太久。若是胥儿你明日还不去的话,估摸着就要惹出闲话来了。”这道理江胥倒是也懂,她拢了拢自个儿鬓边碎发,笑着道:
“那有什么,估摸着就是说我心生畏惧,编了瞎话骗人,如今不敢去露脸罢了。或者就是说我这人出身低微,不知礼数,把那么些个身娇体贵的夫人们晾在别庄。”只要瞧着吴易奚目露无奈,江胥哪里还不知道自个儿说的一语中的?
不过江胥本也没打算真让这流言漫天乱飞,她轻咳一声便站起身来,赶忙低声补救道:“好啦,我这就走。毕竟我还要开门做生意的,名声可不能臭了。”吴易奚也知江胥绝不是那般不识大体的人,这男人缓缓摇了摇头,却是对江胥这点偶然的玩闹没半点办法,最后也只得低声叹息道:
“也好,早些过去总显得看重。记得坐上家里的马车,可不能堕了我吴家夫人的脸面。”
……
江胥也算是包袱款款的到了那城外别庄,不仅是她对那些个小姐夫人们诸多好奇,那些应邀而来的女人对江胥也是充满了兴趣。还不等江胥下车,便已经能听到外头莺莺燕燕声响嘈杂,多得是女子聚在一堆,压低了声交谈。
江胥也没来得及去瞧,外头的小厮便已经拉开了马车的车帘。半落的夕阳便照进马车里头,靡艳的红光映亮了江胥的面颊。眼瞅着一年轻姑娘探过头来,那珠钗顺着她动作从面颊滑落。不等江胥作出反应,那小丫头就先惊异万分的瞪大了眼睛,匆匆退到了后头去。
江胥便听得马车边上响起刻意压低了的声音:“好看!特别好看!我看是真的!”这话没头没尾,可江胥还是反应过来其中含义,一时就不由得添了些无奈。心道也难怪现代卖减肥药都要找那些长得纤细高挑的姑娘做销售,可不是人一眼瞧过去就觉得这药靠谱吗。
也就这片刻功夫,县令夫人婷婷袅袅的迎了上来。哪怕是参加这“体验营”,县令夫人仍旧是一如既往的雍容华贵。豆大的珍珠就赘在那发簪上头,伴着珠翠随那步子一摇三晃,被后头夕阳一映,直晃得人眼疼。
“诶呀,怎的这就来了?”县令夫人那态度着实熟稔,若是给了不明就里的人,还真当她与江胥有着多深的交情。不过这逢场作戏本就是为自己造势,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江胥自然也不会傻乎乎的往外推。
是以外头那些个夫人小姐们瞧见的就是县令夫人含笑相迎,而江胥也是言谈亲昵,笑眯眯的迈下了马车。许是还带着三分少年人的活泼,江胥下车时也没安安稳稳去踩那备好的马凳,反倒是脚下一顿,就借力从那车辕上头蹦了下来。
浅黄色的裙摆在夕阳之下绽开,到似是又一轮太阳借着那夕阳升起,衬得江胥的模样也似那天上的仙子一般美艳不可方物。不过这不在尘世一般的超脱感马上就被打破,县令夫人嗔怪的扶住了江胥的手臂,还抬起手来在她额头一拍:
“你这是作甚?姑娘家家的还是稳重些,省得没给这么些人看病呢,自个儿先躺到那塌上去起不来了。”这话说的着实亲昵,似是相熟的长辈玩笑告诫。话音未落,边儿上候着的那些个夫人小姐们面色都是一变,暗暗又将江胥打量了一遭。
江胥倒是将那些个视线尽数纳入眼底,可心中却没有分毫羞怯。她就笑着冲县令夫人摇了摇头,将一个恃宠而骄的小辈模样扮演的淋漓尽致:“怎么会嘛?这不是还有您帮着呢?”这话说完,江胥也不等县令夫人回话,就转而看向那环绕在旁的莺莺燕燕,笑着道:
“诸位初见安,我便是江胥。想来诸位应道都从夫人口中听说过我的名字了吧?”这地方夫人不少,可在这么些个达官贵人跟前能称得上夫人的,估摸着也就县令家里这一位了。果不其然,江胥这么自我介绍没引来分毫反对之声,那些个夫人们也跟着见了礼,面子功夫倒是做的十足。
江胥眼底的笑意便真切两分,她低了低眼,推心置腹一般地道:“诸位也都知道,我们这些个女子啊,向来是没什么活头的。在家的时候指望着父兄,出家了就指望着丈夫和儿子。可若是不得宠,那不就什么指望都没了?”
这话一出,可是引起了诸多女子的赞同。一时这不大点的听院里头尽是叹息之声。江胥说着话,脚底下也没停,任由县令夫人引着,慢悠悠地往那院子深处走。眼看着得了想要的反映,江胥就趁热打铁道:
“不过我还是幸运许多的。我前些年跟着位高人学这药膳药妆,专就是给女子调养身子用的。这身子好了啊,面上瞧着自然就有了光泽,看来能年轻十几岁都不止。”这话对这些半老徐娘来说吸引力不可谓不大,可到底江胥年纪太轻,就是瞧着再伶俐漂亮,也总是比那须发皆白的老大夫少了两分说服力。
果不其然,就有女子跟在后头,迟疑着开口询问道:“江胥姑娘,也不是姐姐们不信你,就是这空口无凭,我们如何能信这般,这般……”
江胥被人反驳倒也不恼,她闻声便笑,小狐狸似得眼睛微微眯了起来,顺着那女子的意思接着道:“这般神异的效果,对吧?”眼看着那女子赶忙点了点头,江胥眼底的笑意就更深了两分。她抬起手来慢悠悠的摆了摆,一副好整以暇胸有成竹的模样:
“谁说我是空口无凭,信口开河啦?”她这话说的不大客气,可语气尽是玩闹之意,听来带没什么冒犯之感,反倒像是年轻的女子撒娇一般,惹得后头的女人们都露出浅淡笑意来。江胥便乘胜追击,接着道:
“我这不是有夫人给做例子,还请了诸位来参加体验营吗?等上片刻,我就为你们号脉诊断,然后配上合适的药膳。你们啊,就只管在这儿待够了七天的功夫,到时候我这药膳效果如何,那不是自见分晓?”
这话听着倒是可信不少,方才开口的那女子点了点头,却是目露好奇之色,她稍稍上前两步,笑着道:“江胥姑娘这看诊可与那些个大夫一样?莫不是还需要什么巾帕靠枕一类的物件?”
江胥倒也觉出这女子并无恶意,她抿了抿唇,笑容里头似是浸了这夏日的暖阳,灿烂又耀眼,偏还带着两分纯善无辜,瞧来就让人好感倍增:“大夫诊脉那些都是必要的,不过若是粗浅的看上两眼,却是不用那么多东西。”
说着,江胥便伸出手来,纤细素白的指尖轻轻往下一压:“望闻问切,单拿出一个来,也是勉强能用得的。”这话一出,那女子的眼睛就亮了。许是没瞧见过江胥这般年纪轻轻的大夫,女子眼底那点兴味都要透出眉梢来了。
“那你帮我瞧瞧?这单用望的,可能看出我是什么毛病?”江胥闻言简直要笑出声来,心说这若是搁在现代,准要被怀疑是不是早就安排好了的托。
江胥心底思绪繁杂,可面上却是分毫不显。她仍旧带着清纯的笑意,慢悠悠的冲那女子点了点头,语气里头也尽是欢悦:“也好,那我就在这路上先帮诸位瞧瞧,估摸着倒勉强也能看出些小问题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