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明摆着就是有了撮合的意思,陈玉哪里能听不出来?也就那陈夕容还傻愣愣的只管摆手,连声道不敢麻烦陈玉姑娘。这般手足无措的模样看得陈玉是又好笑又安心,一时也顾不得顾忌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伸出手就去扯那男人的腕子。
细嫩微凉的掌心触上陈夕容温暖的手臂,两人便俱是一僵。那男人也不再争辩,只将唇瓣紧紧抿着,同手同脚的顺着陈玉的力道落了座。陈玉也是这会儿才反应过来害羞那回事,便红着脸,连话也不会说了,只若无其事一般给陈夕容上起了药。
江胥砸了咂嘴,也不打扰这两个纯情的小男女,只管冲身边的丫鬟使了眼色,便自顾自的转身出了药房。
……
转眼也就到了除夕夜,毕竟是举家团圆的时候,江胥也难不触景生情,单单瞧见那屋檐上头的灯笼,都能惦记上现代家中挂在窗边的彩色霓虹灯串。
一边是有意给吴易奚找些新鲜物什,另一头也算是怀念一下再也回不去的时代,那头厨房准备材料时就被江胥拦下。小丫鬟拿着单子还有些手足无措,江胥便宽和的笑了笑,随手将自个儿早已备好的菜单交到了她手里。
另一边的吴易奚也露出疑惑之色来,江胥倒也不做隐瞒,一头挥手让那小丫鬟下去准备,另一头便理直气壮地笑着道:“到底是除夕夜,我打算带少爷吃些有趣的。这法子是从川渝一带学来,名曰火锅。”
吴易奚单单一听便知又是江胥想出的新奇玩意儿,他倒是向来不会反驳江胥,更何况江胥也早就证明了自己创新的能力,从她开始研究这些个新奇的玩意儿,那次没有得到如潮般的好评?
是以吴易奚听到这新名词,第一反应倒也不是迟疑,只是满心好奇的凑到跟前来,笑着问道:“胥儿但是瞒的严实,到了这跟前才提出这好东西。不过火锅……”
吴易奚皱了皱眉,迷茫地道:“可否请胥儿解释一二?”江胥却是故作神秘的摇了摇头,怎么也是现代久负盛名的续命神器之一,哪里能这么随随便便的交代出来?是以江胥竖起一根食指抵在唇边,笑着道:
“离那年夜饭也不过半个时辰了,少爷只管稍待片刻,自己瞧瞧不比道听途说要有趣的多?”这话倒也有理,可仔细一听,却明摆着是江胥故弄玄虚。不过吴易奚也乐得配合,半点儿没有逼问的意思,就笑着点了点头,又将桌上的书本拾了起来。
“看来胥儿是不愿为我解惑了,那我只能恭敬不如从命,等着今日晚上的年夜饭了。”
火锅这东西,能在现代人挑剔的菜单里头经久不衰,那自然是有他的道理的。圆形的大桌搁在大堂中央,一锅鲜红的汤底被放上桌案,那鲜香麻辣的气味儿扑鼻而来,围坐的几人就都是一愣。
别说吴易奚了,就连陈玉都露出惊诧又迟疑的神色来,这小丫头拎着竹筷,就小心翼翼地转过头来瞧着江胥,吭吭哧哧地开口道:“这,这,辣成这样,该怎么吃啊?”江胥闻言便露出笑来,她慢慢悠悠环顾四周,便在那一圈人眼中看到了如出一辙的迷茫。
这会儿剩下的小丫鬟才将一碟一碟的青菜和肉片端上了桌,绿色的生菜,白色的冬瓜,再加上红白相间的羊肉薄片,瞧着就馋人的很。可不论卖相再怎么好看,也改变不了这满满一桌没一盘熟食的事实。
是以陈玉拎着竹筷,眼神更加疑惑了些,瞧来活像是谁家的奶猫跑忘了路,一双湿漉漉的猫眼平白透出傻气来。江胥便没忍住笑了笑,那竹炭被丫鬟点了起来,一锅红汤逐渐冒气泡泡。
江胥这才笑着伸出筷子,从那一碟切的精细的羊肉卷里头夹起一卷,接着便浸入那咕嘟咕嘟冒着泡的红汤里头,学着现代涮肉七上八下的口诀,将那羊肉卷在锅里沾了八次。这法子可是新奇,四周的人们都将视线投了过来。
便见江胥拾起竹筷,羊肉上头还带着些鲜嫩的粉红,沾着晶亮的辣油,单单一瞧都觉得口中的唾液不住分泌。更别提那筷子上头还透着红亮的油光,陈玉便瞧着江胥将那羊肉搁进芝麻酱的碟子里头一蘸——
羊肉上的辣油被芝麻酱完美中和,放入口中更添两分清香。江胥眯起眼睛,活像是一只偷了腥的小猫,勾人的很。这屋里本就燃了地龙,一大家子人围着火炉,温度便一点一点蒸腾起来。
更别提这会儿正中还摆了个正咕嘟冒泡的火锅,吴易奚额角逐渐渗出汗水,一时竟分不清是热的,还是因为看到了江胥如今的模样——她伸出粉嫩的小舌舔去唇边晶亮辣油,一点汗珠顺着下颌淌过脖颈,最后悄无声息的漫进衣襟里头。
吴易奚忍不住吞了吞口水,近乎仓皇的移开了视线,欲盖弥彰一般伸出筷子夹向了离自个儿最近的一碟冬瓜。这吃法可与羊肉不同,江胥赶忙伸手,就急声讲解道:“这‘七上八下’的法子啊,一般只用在羊肉和毛肚上。剩下的什么冬瓜土豆,都还是要正经去煮的。”
吴易奚夹那冬瓜的本意就是避让江胥,也好让自个儿那燥热的头脑稍稍冷静些许。可偏偏弄巧成拙,没能躲开江胥的视线不说,还将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今日本就暖和,江胥又吃了两口拉锅里煮出的东西,一双小手难得在冬日里都泛着暖。
这猝不及防的握上吴易奚的腕子,这男人便跟被烫着了一般,手臂都是一抖,一小块儿冬瓜噗通一声掉进了那翻滚的红汤里头。
江胥原本还愣了愣神,可等她稍稍抬眼,瞧见吴易奚那不住游移的视线,那泛红的耳尖还有渗出了汗水的鼻头时,就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接着,江胥故作无知无觉一般,就凑到吴易奚跟前去,还偏要夹了那羊肉给吴易奚喂。
吴易奚哪里会拒绝江胥?他看着那羊肉在汤底里头起起伏伏,面色就越发红润了些。江胥只觉得紧挨着的躯体越发僵硬,等到那羊肉沾足了料凑到嘴边,吴易奚的身子已经僵硬的像是一块儿石头了。
可偏偏江胥举着筷子没有放下的意思,这男人只能通红着脸避过四周的视线,又迟疑着张口,将那羊肉叼进了嘴里。一对感情甚笃的小情侣在这儿秀秀恩爱,四周的亲朋也好下人也罢,多是露出那又是艳羡又是甜蜜的神色来。
可到底不是谁都满意江胥和吴易奚的恋情,至少那坐在角落里的小环,就死死咬住了牙关,连香气扑鼻的汤锅都没了关注的心思。
这女人一头死死盯着江胥,另一头却不由得想起今日早上。她将紧紧攥着的手掌摊开,里头正握着的却是一张被浸湿了的纸条。若是江胥在这儿,怕是一眼就能看到上头已经有些晕开了的字迹。
正是一行地址,落款却是傅棋二字。
可这会儿,江胥的注意力却是全然没放在这装亲戚的小丫鬟身上。上头的几人已经是酒足饭饱,熟悉些的小丫鬟们也是半点没有拘束的凑到江胥跟前,跟家里头的当家夫人讨要过年的好处。
江胥自然不会吝啬,她将一早备下的红包发了下去,又从衣袖里头掏出一叠稍稍厚实些的纸片来。那些个丫鬟平日里吃住都在吴家,江胥又不是个苛待下人的,是以这日子是越过越好,此时还真没几个人在意江胥给的红包,反倒尽是瞧着江胥握在手里的那副卡片了。
这本是江胥想着饭后与吴易奚消遣所作,此时见那些个丫头们有了兴趣,便也毫不吝惜,便将那一叠纸片铺在桌上,笑着道:“来,你们瞧瞧。这东西叫做扑克,是种茶余饭后助兴的小玩意。”
小丫鬟们便大大方方的围了过来,还有活泛些的开了口,与江胥搭话道:“夫人,这扑克,可是与那牌九一样?”江胥闻言稍作思索,便点了点头,温声道:“道理都是差不多的,不过我们这扑克的玩儿法更多,带着又轻便,可比那牌九要强些。”
小丫鬟又没玩儿过什么扑克,还不是任由江胥品评?那些个小姑娘只会深以为然的点头,接着便一本正经的窝在一处,听江胥讲起了这打牌的规则。
单纯的升级可不需要多少讲解,这些个姑娘们也是伶俐的很,不过片刻功夫便将江胥做好的纸牌占了去,几个人笑闹着玩儿成了一团。还好江胥有些先见之明,这纸牌也做了不止一副,不然还真有些分不过来。
许是此时的氛围太过放松了些,就总有些人记不清那上下之分,也忘了此时正是吴家家宴。小丫鬟随手将手中的卡牌往桌上一摔,便有些压不住谈兴,偷偷摸摸凑到身边人跟前开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