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鬟便点了点头,她直起身来,稍一低眼,便一本正经的道:“毕竟这时候太短,若是询问总不大详尽。我们就想着将这奶娘带回宫里来,交给娘娘您亲自审问。”
江玉罗闻言也是满意,她笑着点了点头,低声夸赞道:“你倒是想的周全,也算是给我省了不少的事儿。”说着,江玉罗点了点那桌案,就温声道:“你去后头领些赏钱吧,若是有什么想要的,也只管一并交到上头去。”
这可说白了就是在放权,那小丫头瞪大了眼睛,半晌才反应过来,傻愣愣的只会道谢。江玉罗倒也不甚在意,只笑着摆了摆手,这才站起身来,缓步走到那奶娘跟前,语气还算得上是和缓:
“老夫人,我倒是有些话要问您,不知您……”江玉罗都还没说出什么话来,倒是那奶娘先打了个哆嗦,近乎仓皇的“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颤颤巍巍的道:“我知错了,知错了啊娘娘!”
江玉罗都不由得愣了愣神,她稍稍皱眉,迟疑着询问道:“你是错在何处啊?”那奶娘抹了一把眼泪,声儿都有些打抖,就埋低了脑袋颤声道:“我,我当年捡到江胥姑娘,一时起了贪念,将那金锁卖出去换了银钱!”
说着,不等江玉罗开口,她就赶忙又急声解释道:“若我知道她有这么大的来头,是万万不敢这般去做的啊!娘娘您大人有大量,不过是个金锁罢了,求求您莫要怪罪于我,我来世做牛做马……”
江玉罗闻言却是冷哼一声,眉眼也沉了下来。明明一向靡丽美艳的脸,此时竟也能显出两分阴沉来。那奶娘早就口不择言,闻声更是一个哆嗦连口都不敢开了。
江玉罗这才冷笑一声,语气沉冷的道:“不过区区一个金锁?你若说那点银钱,我们江家还真不在意。可那小孩儿脖子上头的长命锁是个什么意思,你心里能不清楚?那不单单是我们胥儿的命!”
说着,江玉罗的语气也不由得拔高了两分,近乎有些歇斯底里的道:“那更是我兄长战死沙场之后,我们认出他女儿唯一的凭证!你就为了那点银钱,就为了那点银钱!”
眼看着江玉罗神情狠厉,语气也充斥着怒火和焦躁,身边的大丫鬟赶忙往上走了两步,就压低了声劝慰道:“娘娘,娘娘!您这会儿可万万不能动怒!我们这不是找着江胥姑娘了吗,若是不出意外,江胥姑娘可就是我们小小姐啊。”
到底是随在身边多年的大丫鬟,这女人对江玉罗可以说是心知肚明,哪里不知道此时什么事她的软肋?是以这女子便放缓了声线,只管低声道:“当务之急还是确认江胥姑娘的身世,可不能因为一时恼怒就要了这女人的命啊。”
这话不仅是劝告江玉罗,也算是给那奶娘再上一个下马威。也果然不出这大丫鬟所料,只等她话音一落,那跪在地上的奶娘闻言更是一颤,连手指都没了血色。江玉罗呼出口气,勉强平静下心绪,摆了摆手开口道:
“那你好生交代,胥儿当时身上还有什么东西?你若是说的清楚明白,那金锁之事我可以不做追究。若你此时还有意欺瞒,就等着那项上人头落地吧!”
这奶娘哪里见过这般天家,又何时经历过这般的恐吓?是以江玉罗这话音一落,早就被吓破了胆的奶娘是一丝反抗之心都无法升起,只能颤颤巍巍的道:“是,是!我一定知无不言,知无不言!”
说着,那奶娘稍作思索,就赶忙伏低了身子急声道:“当时捡着江胥姑娘的时候只有一个襁褓,不过那襁褓倒是值钱的很,布料用的都是上好的丝绸。襁褓里头搁着那金锁,还有个写着名字的字条。”
江玉罗闻言皱了皱眉,又忍不住刨根问底道:“字条上头只有名字?没落下什么其他的话?”那奶娘不敢欺瞒,就赶忙又道:“不止,不止。上头还写了些什么帮忙抚养必有重谢,只要让她与平常人一般安安稳稳长大就是……”
话说到这儿,基本的身世已经瞧得清楚了。江玉罗一时都觉不出激动来,满心都是大事搁下之后的如释重负。她叹出口气来摆了摆手,哪里还顾得上去在意什么金锁不金锁的?
眼看着那奶娘还跪在地上,江玉罗在堂上落了座,语气都缓了不少,就温声道:“既然兄长说了这话,我这做妹妹的也不好让他做了出尔反尔之人。不论你当时是不是偷了胥儿的金锁,怎么也是给她找了一片容身之地……”
说着,江玉罗叹了口气,眼底都添了些泪珠:“来人,领她去后头宝库挑些珠宝珍玩,再安安稳稳的送出宫去吧。”这话的意思可就不仅是保住性命了,那奶娘不由得抬起头来,眼底尽是不可置信。
眼看着江玉罗没有玩笑的意思,她便猛地磕了两个响头,千恩万谢的跟着丫鬟出了门。而剩下江玉罗与身边的大丫鬟两人,堂上的气氛便陡然沉寂下来。
按大丫鬟倒也不出声催促,只瞧着江玉罗抹去了眼角晶莹的泪水,这才带着三分笑意上前道:“恭喜娘娘,这么些年,可算是找着我们江家的小小姐了。就是不知这日后,娘娘是如何打算的?”
江玉罗闻言也不由得带了两分笑意,她眼角还有些水渍,添上唇角笑意端的是梨花带雨。这女人就笑着摆了摆手,温声道:“什么打算?我都这幅年纪了,又能如何打算?剩下的不都要瞧胥儿自个儿吗?”
说着,江玉罗眼底的期待和笑意都真切了两分,就温温和和的开口道:“我估摸着胥儿都还不知道她自个儿的身世呢。你们去吧,去召胥儿进宫。可记得莫要将此事告知与她,若是让这小丫头陡然得知,心底再添上怨怼,那可就是我的过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