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个杂事江胥并不知晓,陈玉也自认不必用这闲事去扰了江胥的亲近。可等到第二日,那傅棋莫名找上门来,还是让江胥觉出了两分异样。
到底是城府深沉之人,就算是经历过了江胥的恐吓试探,又加上陈玉的摊牌打脸,这男人碰上江胥,竟还能保持着那副风度翩翩的模样,活像是那浊世佳公子的模样。眼看着这人还有开口寒暄攀扯的意思,江胥就赶忙摆了摆手,冷声道:
“我可不记得与傅公子有什么关系,你我之间似乎也没什么好谈的。您若是真有要事不妨开门见山,若是与我寒暄聊天,那就慢走不送了。”看江胥全然不吃自己这套,傅棋面色稍冷,可语气却仍是一派的温和:
“夫人这不就玩笑了?若是没什么要紧事,还不能上门拜访近日出名的大商人了?”这傅棋倒是有些恭维的意思,奈何江胥早对他有了先入为主的判断,闻言也是满眼的冷漠,甚至于还分外不屑的哼出一声。
这傅棋也是人精,只瞧上两眼便知在江胥这头没了恭维的意义,那态度是倏忽一变,便是一副正儿八经的模样开了口:“诶,姑娘莫怪。我也不过玩笑两句罢了。此次来拜访姑娘确是是有正经事的。”
这男人瞧着正经,可江胥也早就猜到了他那点鬼主意。是以虽说他看着分外诚恳,江胥倒仍旧觉得话不投机半句多,连搭话的意思都没有,只慢慢悠悠地挑起眉梢,一副代答不理的模样。
江胥是想着以这傅棋的家世被她这般冷遇,应当会愤愤不平拂袖而去,正好还省得在这儿碍眼,也不必她出口怼人,何乐而不为?可偏偏这男人着实能人,即便如此也没能将人气走,相反,这傅棋还像是从江胥这儿得到了什么准许似得,对江胥满脸的嫌恶是视而不见,还笑着道:
“我便知道姑娘识大体,您对我的家世应当有两分了解,此次我是有意与您合作,在外开上两家净美阁的分店。毕竟您这店铺一家是吃不下县城这么大的市场的,若是要自己开分店……”
这傅棋笑了笑,似是将一切都看穿了似得:“就算吴家能给得了您资金支持,可您手里也没有能担得起一家店铺的人手了吧?”
说着,这傅棋便风度翩翩的一展折扇,语气温和:“倒不如将这事交给我,我们按照您与潞河小姐的规矩来,不是两全其美?”
不得不说,这男人确实长了一副好皮囊,演技也是一流。若不是有陈玉之事在前,怕是就连江胥也要被他哄骗过去。不过既然陈玉已经探明了这满是坑洼的路,江胥自然就没了一脚踩进去的道理。
是以她冷笑一声,好整以暇地摇了摇头,冷声道:“那还是不必了。这客人吃不下,人家永远都在那儿。可这店铺若是没了,那可就真的是一无所有了。”这话就是明摆着拒绝,那傅棋自然不能就这么轻易放弃。
他闻言扯了扯嘴角,原本风流俊逸的脸上也不由得添了两分狰狞。这男人冷了神色,沉声道:“我看江胥姑娘怕是忘了些什么,我傅家单在这地方也是排的上号的,只要进了我们的地界,就是龙也得给我盘着!”
江胥若是那么容易被吓到,也就不是江胥了。到底是现代人,看过的狠话不知凡几,这傅棋随便两句,江胥还真不放在眼里。是以她单单冷笑一声,好整以暇地挑起了眉梢:“我可不敢说能与那龙扯上关系,倒是傅公子您……”
“着实硬气的很呐。”傅棋这话明摆着就是个强龙不压地头蛇的意思,想以自家在这县城里头的地位迫使江胥低头。可偏偏江胥也不按着常理出牌,她偏偏就曲解了这男人的意思,将这话往“龙”那一头扯。
这世上谁不知道能称一句龙的,只有远在京城金銮殿上的那位?傅棋这话若是带了江胥所说的意思,那可就是正儿八经的欺君罔上,给人听到了,别说一个砍头的罪责躲不过,怕是那一大家子都保不住了。
是以这傅棋闻言便瞪大了眼睛,一时连在江胥面前装样子都顾不得了,满心满眼尽是惶恐,就颤抖着手指向江胥,老半天才吭吭哧哧地开了口:“你,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么个意思!”
估摸着是实在觉得丢人,这傅棋愤愤甩了手,不屑道:“罢了罢了,你今日不与我傅家交好,日后有你来求我的时候!不过一个小小的药膳铺子,真当借着县令,借着吴家,就能一飞冲天了不成!”
这狠话放完,傅棋甩手便走。江胥身后的小丫头一路看着他出了吴家府邸,还愤愤不平的淬了一口,低低嘟囔道:“就你话多,自己一事无成还要来搭我们夫人的车,也不瞧瞧自己是个什么玩意儿!”
……
那头送走了傅棋,江胥原本是松了口气的。可偏偏正儿八经的麻烦到了晚上才接踵而至。先是县令那头来人,说什么傅棋求见了县令。也是正巧吴易奚上头还坐着个林景晟,那县令不论作何心思,反正是站在了江胥这头。
不单单是拒绝了这傅棋的求见,还暗中派人到吴家说明了缘由,算是给江胥打声招呼,让她心里有些准备。若是单单如此也就罢了,这事蹊跷之处就在于,那县令派来的家丁前脚出门,后脚陈玉就愤愤不平地迈进了院子。
这小丫头如今不算个单纯的丫鬟了,就是在主家跟前也是有底气的很。她一屁股在江胥跟前落了座,就端起那温热的茶水一饮而尽,这才冷哼一声,不屑地道:“姑娘,您知道我今日在店里瞧见谁了吗?”
还不等江胥开口,陈玉撇了撇嘴,冷声道:“是小环。”江胥心底倒是也有些预料,可这名字此时从陈玉嘴里吐出来,江胥一边是果然如此的释然,另一边便是突觉蹊跷的恍惚。她抿了抿唇,就听得陈玉接着道:
“这小环前些日子还来给我送过点心,我当她是惦记上了我手里的银子,想搞些小动作,就只是将她赶了出去,没再管其他。不过今日……”陈玉话音一顿,面色也有些冷沉的意思:
“我今日是在净美阁瞧见的她。她上次不是跑去刘叔那头没讨着好,今日就换了法子,改找咱们店里的小厮套话了。”这话一出,江胥便倏忽皱起了眉。陈玉也是一声冷笑,可语气里头又不由得添了些骄傲:
“估摸着她也没想到会半路跟我撞上,我就上去怼了他两句,让她把那药膳的钱付了。”说着,陈玉就嗤嗤笑了出来,颇有些嘚瑟地道:“她又不是人家正儿八经的大家小姐,一个丫鬟,就算再怎么装,太太也不会给她银子让她胡作非为的。”
陈玉晃了晃脑袋,就差凑到江胥跟前邀功了:“这么一来,她就必须从她自己的银子里头出,估摸着一次就能给她闸的半干,最起码能安分一段时间。”
陈玉到底还是想的浅显了些,江胥闻言便笑着摇了摇头,神情里头显出无奈来:“那可未必。”陈玉倒也不介意被江胥反驳,不过眼底带了两分茫然,就用那小奶猫似得湿漉漉的眼神看向江胥。
江胥也是无奈,只得言简意赅地解释道:“你不觉得,近日这事来的太过蹊跷?从傅棋找上你开始,一环套一环,不都是冲着净美阁来的?就单单说小环那性子。”江胥唇角一勾,说不出是嫌恶还是不屑:
“你说她勾引三少爷我是信的,你说她有意对着净美阁下手?她还没那脑子。”陈玉如今也是灵透的很,江胥一点便明白过来。她猛地瞪大了眼睛,分外惊愕地道:“姑娘的意思是,小环背后是有人指使的,目的就是为了净美阁?”
江胥便目露赞赏,慢悠悠的点了点头,还笃定地笑着道:“若是不出意外,这指使之人,就是那傅棋了。”陈玉虽说是绕不大明白这因果关系,可她对江胥满心信任,自然不会反驳。闻言便只狠狠点了点头,又急切的询问道:
“那照姑娘所说,我们是不是应该报官抓人了?毕竟这傅棋近日做的事业太过腌臜了些,怎么也能够得上去那大牢里头坐坐了。
陈玉说的是一本正经,可江胥闻言却是摇了摇头,有些无奈的缓声解释道:“现在还不是时候。上头这些不过是我的推断,虽说我们保证八九不离十,可没有证据,官府是没法出手的。”
陈玉还有些懵懂,便听江胥接着道:“就算县令站在我们这头,可傅家也是县城里头有头有脸的人物。我们这么不声不响,连个证据都没有的抓了人家家少爷,傅家能安安稳稳的认栽?到时候啊,县衙平不了众怒,我们都要陷入被动里头去。”
陈玉抿了抿唇,江胥却是好整以暇的露出笑来:“不过你也不必着急,如今万事俱备,我们不过是差着小环一个马脚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