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易奚眼含笑意，抬脚跟上了江胥的脚步。
江胥就回过身去，蹦蹦跳跳的扑腾到前边去了。不过她没走两步，一出吴家门前的街道，就瞧见路边一个刚摆出的摊子。
守摊的是个年岁颇大的老太太，正弯着腰往那摊子上头摆什么东西。满头花白的头发被一丝不苟的梳气了发髻，脸上也尽是皱纹，但唇边带着慈祥温和的笑容。江胥吧嗒吧嗒跑出巷子，那老太太就听到了动静。她回过头来，正瞧见蓦然顿住脚步的江胥，就笑着招呼道。“姑娘不妨来瞧瞧？”
江胥有些不好意思，轻咳一声赶忙放缓了步子，故作矜持的紧走两步低头去瞧。还轻声道歉道。“抱歉……惊扰您了。”
老人笑着摇了摇头。“我在这儿做生意，可是千盼万盼等着人来呢，怎么能说是惊扰？”说着，老人就指了指桌案，笑道。“还不快瞧瞧，跟我道的哪门子歉啊？”
江胥就也露出笑来，低眼去瞧。那摊上尽是各种蔬果，还仔仔细细洗净包上了缎带。果子在灯笼底下反射着暖光，瞧来颇为诱人，还带着家中的温情一般扣人心弦。
江胥就是一愣，略有些诧异的看向老人，轻声询问道。“这是什么？”
那老太太一笑，面容慈祥，语气也尽是温柔。“这是巧果啊。我自家供奉过的。”说着，她似是有些黯然，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不过我这年纪大了，也吃不得这些，怕是要把牙都崩掉喽。这不就就想着，拿出来看能不能卖上些价钱。”
江胥“噗嗤”笑出了声，没忍住去瞧了瞧老人沟壑纵横的脸。又恍然自觉失礼，轻咳一声低下了头，顾左右而言他，指着那桌上的蔬果故作好奇。“您这巧果，就是用来祈求巧手的那种吗？”
老太太了然地瞧她一眼，倒也不点破，只目露笑意点了点头，随手将一个包裹着红色缎带的苹果递到了江胥手里头，笑着道。“老太太看这个衬你。就不收你钱了，守着自己吃吧。”
江胥茫然无措的接过了那苹果。上头扎好的缎带随风飘荡，看着轻薄又精细。她茫然的瞪大了眼睛，摇了摇头迟疑着道。“这，这不大妥当。我怎么能白拿您的东西呢？”
老太太却是摇了摇头。“我看你跟我投缘，送便送了。这本身也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看个心意罢了。”
“那您的心意也是无价之宝呀……”这话还没说完，吴易奚就上前两步，从那锦袋里掏出块碎银子，搁在老太太的桌案上，也是笑着道。“胥儿与您投缘，那就更不能白拿您的东西了。这也算是我们二人对您的心意。”
江胥就赶忙点头，把那银子往老太太手边推，还撒娇道。“您就收下吧……心意不都是相互的嘛？”
老太太看向江胥，神色之中尽是慈祥。像是透过她看到了自家的什么晚辈。老太太迟疑片刻，就笑着接过了那碎银子，又从摊子上头找出个长得差不多的苹果，转而交给了吴易奚，还温声叮嘱道。“这可是乞巧节呢，要和和美美，平平顺顺的呀。”
江胥闻言面上染了绯红，吴易奚也不由得红了耳尖。可江胥瞧着那老太太满是期许的神情，就抿了抿唇伸出手去，牵住了吴易奚的手掌，还笑着冲她点了点头，温声应道。“那是自然的，您放心就是了。”
老太太似是没见过这般随性的姑娘家，就不由得愣了愣神，半天才反应过来，接着就笑出了声，连声道。“好啊，好啊。这样也好……”
……
两人告别了老太太，就捧着那果子在市集中游荡。
即便夜里的寒凉已经初见端倪，可江胥却觉得，手中那一颗小小的苹果就轻易将温度韵藏进了心底。即便就是走在这寒风之中，也分毫不觉冷意。
他们两人这一路逛了下来，江胥蹦蹦跳跳的，一边回头去唤吴易奚，一边还连路都不看，只管往前头走。她这脚下一绊，就猝不及防扑在前头一女子身上。
好在这姑娘早有准备，明明自个儿也不是什么高挑壮硕的身形，竟也能将江胥安安稳稳的接住，避免了两人一道栽倒在地的厄运。
江胥赶忙回过头去，连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是我没看路，没撞到姑娘哪儿吧？”江胥自知理亏，连头都没敢抬，一双漂亮的眼睛低垂下来，正瞧见那姑娘半截浅淡的蓝色衣摆，绣着精细的云纹，在风中恍若云海翻腾一般，
“你这人怎么回事……！”边儿上那姑娘上前一步，指着江胥就要呵斥。可她话还没说完，蓝衣女子就摇了摇头，温声道。“不妨事的，这集子上人多，姑娘还是看着些路。”
江胥闻声就是一愣，她几乎找不出什么形容词去描述这蓝衣女子的声音。似是黄莺出谷的第一声啼鸣，婉转清脆，带着山涧里头的清冷之气。
江胥愣愣的抬起头来，那蓝衣女子面容清秀，正笑着看她。江胥就不由得也露出个笑来，一时也顾不上去管那出言不逊的丫鬟，只点了点头，温声应下。“姑娘放心，我定会注意的。”
这时，吴易奚也从那人堆里挤了上来。对面这主仆二人方才瞧见画中仙似得吴易奚，就眼睛都是一亮。那小丫鬟惊愕地瞪大了眼睛，赶忙扯了扯那蓝衣女子的衣角。
蓝衣女子的面色就染上了绯红，她神情娇羞地看向吴易奚，低声唤道。“这位公子……”可吴易奚毫无反应，他鬓发有些散乱，神情急切，明显是急匆匆挤出人群赶来此处的。
他捧着江胥面颊，将人上上下下打量一遭，才缓缓地松了口气，无奈地低声训斥道。“不是让你走慢些了吗，怎么还是这么急躁？”
江胥就抿着唇偷笑，伸出手去戳了戳吴易奚的胸膛，撒娇道。“这不是少爷您在嘛，出不了什么事的。”
吴易奚不由得皱起了眉，刚张了张口，就听那蓝衣女子再一次开口轻唤。“公子！”江胥这才跟着转过头去，见那女子神情娇羞，小心翼翼地瞥来一眼，就您这唇低下了头，悄声道。“我见公子姿容绝世……不知您可有婚配……？”
这话一出，江胥就皱了皱眉。她上前一步，还没来得及开口，便被吴易奚握着腕子扯回了身边。这男人神情难得严肃两分，他皱了皱眉，沉声道。“这就是我家夫人。”
说着，吴易奚就与江胥十指相扣，还刻意在那主仆两人面前晃了晃。这才接着道。“方才是我没有看护好她，先给二位陪个不是。不知二位还有什么要问的？”
那蓝衣女子就是一愣，接着神情就有些低落，赶忙垂下了眼，退开两步，摇了摇头。“并无要事，我就不打扰二位了。”
说着，她伸手牵过身边的小丫鬟，迈开步子就急匆匆走了。擦肩而过的那一瞬，江胥就瞧见这姑娘紧抿的唇瓣和通红的耳尖，也是不由得叹了口气，扯了扯吴易奚的衣角，低声道。“你这么拒绝人家姑娘，可是丢尽了女儿家的面子。”
吴易奚反倒是一愣，接着就理直气壮地道。“哪里有姑娘家当街询问男子是否婚配的？再说了，我与你举止亲密，她还视而不见出言试探，有什么面子可留的？”
江胥闻言不由惊异，她瞪大了眼睛瞧着吴易奚，直把这男人看的有些手足无措了起来。他对上江胥那专注的视线，有些诧异地伸出手来摸了摸自己的脸，迟疑着问道。“胥儿你这是看什么，我脸上有东西不成？”
江胥却是摇了摇头，促狭的笑道。“少爷脸上倒是没什么东西，不过是我瞧您长得很像我的心上人，就多看两眼罢了。”
这话一出，吴易奚先是目露诧异，接着就面色通红，色厉内荏地沉声喝道。“这，这成何体统！”
江胥就“噗嗤”笑出了声。她抬起手来掩着唇瓣，一双眼睛闪闪发亮，语气里头还带着笑音，轻声问道。“不知我是什么时候做了少爷的夫人啊？”
吴易奚抿了抿唇移开视线，停顿半晌才低声道。“在我心中，胥儿就是我的夫人。”
“咳。”江胥也不由得红了小脸，抬眼瞪向吴易奚，带着笑意轻声呵斥。“少爷也是不成体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