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沈知意的律师团队很专业，不出几日就和黎景阳商量好了庭审对策。
到了庭审日，沈知意把我安排在了旁听席。
沈董神色阴郁地坐在被告的位置，从前的威慑气场已经荡然无存。
我听着罪状陈述，一条比一条更惊心。
沈家有先天性心脏病的家族遗传病，沈董和沈知意都是病患。
十九年前，他借口商谈两家合作之事，把黎景阳的母亲骗到沈知意的卧室，买凶杀害了她，并栽赃给躲在衣柜里的沈知意。
未成年的孩子不会受到刑罚，沈家财力雄厚，出钱压住了舆论。
其后，沈董买通法医，从未下葬的遗体中取得了黎景阳母亲的心脏，换到了自己的身体里。
他把歪曲的道德灌输给沈知意，想把沈知意真正拉下水，和他一样为了活下去背上人命。
十六年前，他从孤儿院领养了一个女孩，其间反复逼迫、教唆沈知意对女孩下手。
他侵吞公司的资产，对沈知意进行精神控制，在董事会排除异己，沉迷掌控他人的快感。
每一条罪状后，都有血淋淋的人证和物证。
透过久远的时间都能感受到受害者的痛楚。
沈知意作为证人出席时，甚至当众展示了自己背上被沈董打过的疤痕。
法官几乎是皱着眉听到最后，一锤定音，给沈董判了死刑。
沈董全程没说什么话，直到下庭时，看到了我。
他脸上露出了诡异的笑，对沈知意说：
“我的好儿子，我很欣赏你狠厉的手段，这样才有资格继承沈家。”
“但你被女人勾了魂，企图反抗我。她毁了你，毁了我最得意的作品。”
“这种恶魔，不该留着。”
沈知意听到这里，一边向我跑来一边大喊：
“晓君！快离开！”
身后一阵寒意向我迫近，我来不及躲开，恐惧让我动弹不得，下意识闭眼。
钝器砸中身体的声响，却没有意料之中的疼痛。
我睁眼，是沈知意跑到跟前抱住了我，身后袭击我的人刚被一根拐杖砸中。
“没事的，不怕，我在呢，我在。”
沈知意满脸担忧，明明在安慰我，看上去却比我还要害怕。
我们还没来得及站起来，沈知意突然口吐鲜血。
袭击者没有被砸晕，趁我们没注意依旧插了沈知意一刀。
“沈知意！！！”
他还要下手，被法警射杀。
现场乱作一团，沈董被带走时还在狞笑。
黎景阳联系了救护车，一路上一直安慰我，陪我一起等在手术室门外。
我看着刺眼的“手术中”，心里很乱。
事到如今，我已经沈知意的全部计划。
这么多年，他一直在筹谋杀死沈董。
但他需要时间积攒人脉和党羽，在能一发致命前，他必须忍受在沈董魔爪下的生活。
为了能让我离开危险中心，他设计让我假死，然后独自与沈董对抗。
他也许会说谎，会演戏，可他从来没否认过爱我。
他甚至为了救我，以身涉险，躺进了手术台。
他已经做过心脏移植，如果只图我身上的两块肉，不应该再冒险。
我能确定他对我是有情意的，准确来说是有某种执念。
但是，他这样的人，值得我再付出真心吗？
“季晓君。”
黎景阳的呼唤让我回过神来。
“不哭啦，他肯定能平安出来的。”
我这才发现自己满脸是泪。
这样的场面好像似曾相识，和他第一次见面时，他也在哄我。
黎景阳就无奈地叹气，摸摸我的头：
“你知道吗？我母亲从前也爱哭，她白天面对父亲和工作很强硬，但晚上会偷偷流泪。”
“我心疼她，每次看到时都头皮发麻，所以特别怕看到人哭。”
“我第一次见你面无表情地哭时，就想到了我的母亲，都很坚强，都很让我心疼。”
“所以我才决定帮你。而不是为了你求救时说的表白。”
“我想要守护你，我不希望再看到在意的人遭遇不幸。”
他轻声将心意缓缓道来，用指尖梳着我的长发，动作克制又带着不舍。
“但是我知道，其实你心里有放不下的人，对吧？”
我睁大眼睛看向他，他明亮的眼里缀着苦涩。
“看清自己的心，然后等他醒来，告诉他你的答案吧。”
言尽于此，黎景阳轻轻地给了我一个拥抱，然后松开。
我擦干泪，镇定下来，郑重地和他说了声“谢谢”。
在手术室外等了数个小时，我终于被允许探视。
陷在病床里的沈知意脸色苍白，甚至被床单衬得透明，好像轻轻碰一下就会碎掉。
医生说他伤口不致命，但身体太虚弱了，险些没救回来。
我有些后怕地看向他，他像感应到我出现，睁开眼。
“晓君……”
他朝我伸手，我赶忙握住他，忍着心疼：“知意。”
他恬静地笑了，干涸的眼里重新流淌起盈盈的秋水：
“父亲不在了，没有人可以阻止我们在一起了。”
“你终于彻底属于我了。”
我无奈地笑了：“我还什么都没说呀。”
他加紧了手上的力度，直直地盯着我，像要把我烙进他的生命里。
“可我已经把自己的爱和全部都押注了，你不愿意我也会缠着你，和你同生共死。”
“晓君，你是我的心，我的命啊。”
是他冷血中仅有的一点炽热爱恋，是他黑暗生命中的唯一灯火。
说过无数遍的情话牵动我的心跳，我知道自己还是割舍不下他。
再也没有人会这样爱我了。
于是我在他胸口落下一吻：“好，我答应你。”
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