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九歌看似不声不响，私底下却是很快就将朝中的情况看清楚了，太后和战廷风摆明了是要主战，朝臣们倒是分为两派，但真正站在战狂澜这边的寥寥无几。
“陛下，你要是放心得话，可以讲给臣妾听听，大不了当臣妾是个木偶。”她说着，将一盘新制的点心放到了他手边，“山药紫薯糕，还用了一点梅子做夹心，吃起来清甜可口不腻人。”
战狂澜拈起一块糕点尝了尝，紧蹙的眉心缓缓松开，他一边品尝一边将朝堂上发生的事娓娓道来：“太后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让战廷风趁我御驾亲征的时候监国了。”
他有出征的旧例在，并不怕打仗，只怕到时候后院着火，前脚出征，后脚成了太上皇。
慕九歌柳眉一扬：“那朝臣们的意思呢？”
“如果丞相还在，自然是会帮朕分忧，而不是像他们一样当墙头草。”战狂澜清楚的知道自己是孤家寡人，他疲惫道，“现在只要闭上眼睛，就能看到周围无穷无尽的危机，简直像在做噩梦。”
他说着，拿起手边还未批完的折子看了一眼，随即便怒不可遏的将其丢了出去，然后犹觉不解气的将剩下的一摞都扬到了地上。
慕九歌下意识的缩了缩，转念想到他的火气不是冲着自己来的，小心翼翼的劝到：“朝臣们的态度你已经知道，再生气也是无用了。”
“我知道。”战狂澜抬手捂住脸，薄唇一抿自嘲道，“我气得是他们让我带的那些兵，但凡如今军队还有当年的五分本事，我也不至于会气成这样，他们现在与其说是兵，倒不如说是拿饷的乌合之众。”
原来，自从他登基结束了皇城中的乱局，城中的士兵们便再未上过战场，平日里处理的最大的事儿就是街上有人醉酒闹事，他们已经太长时间没打过仗了。
战狂澜一想起自己前去微服私访时的所见就觉得头疼欲裂，恼怒道：“我看他们如今除了赌钱喝酒，只怕就不会什么了，将安逸了这么久的士兵带到战场上，跟扔出去一堆炮灰没有区别。”
他见慕九歌面露惊愕，又表情讥讽道：“说真的，我觉得带你跟我一起去打仗都比带他们去来得强，至少你还能用毒粉毒死几个。”
“我就当你是在夸我了。”慕九歌大大咧咧道，“你还有时间么？不如带我去看看？”
她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就没离开过皇宫，见有机会去军营逛上一逛，自然是抓住机会提出要求。
“你确定？”战狂澜还是第一次见到对军营感兴趣的女子。
慕九歌点头道：“确定以及肯定，你别看我是云城长大的，但装傻有装傻的好处，可以趁机学些别人都不知道的东西。”
前世她的职业是法医，却也没少学习别的知识，说句博学多才并不为过。
战狂澜黑眸微眯：“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候可别后悔，先准备换衣服去吧，我让人找套男装便服给你。”
他的个子比慕九歌要高许多，一番挑拣后选了自己少年时的猎装给她，扮上倒也是个像模像样的清秀少年，两人就这样假称是丞相府的旧人，轻而易举的混进了军营，连个阻拦的人都没遇到。
慕九歌惊了：“我算是知道你为什么说他们是乌合之众了，这要是有突发情况，怕是连民兵都打不过吧？”
战狂澜冷哼道：“英雄所见略同。”
他说着，亲自带慕九歌到兵营中的武器库逛了一圈，只见该有的东西都有，但却不乏锈迹斑斑的次品，让人不由的担忧起士兵们的战斗力来。
“该不会是有人把军费给私吞了吧？”慕九歌发现这里竟然有火枪，忽然有些不解。
按理说都有火枪了，这军队战斗力水平应该有质一般的提升才对，怎么这里的士兵们看起来一个个都跟现代社会的社畜似的？
她忽然觉得自己一个女法医需要承担起军师的责任了。
不是她不想在这里吃吃喝喝的过一辈子，是条件实在不允许，要么主动出击，要么把希望寄托在战狂澜身上，而她的经历和心性都不许她选择菟丝草一般的生存方式。
“很明显，有人希望我御驾亲征，却又不希望我赢。”战狂澜抚摸着陈旧的弓箭说到。
慕九歌见他年纪轻轻，语气已然桑沧不已，脱口而出道：“有我在，你一定会赢的，我会帮你把这些武器改得能够事半功倍。”
此话一出，周围的空气忽然凝固。
“你懂怎么打仗么？”战狂澜觉得慕九歌变得跟以往不一样了，一双眼睛亮得惊人。
慕九歌原本还担心他怀疑自己是妖怪上身，见他关注重点如此清奇，到底还是选择了信任他：“不是很懂，但兵法说来说去不就那几样么？首先整顿军纪，然后再改进装备，这两招下去，不怕他们不改进。”
战狂澜见她说的都是场面话，轻笑道：“说的容易，你知道到底该怎么做吗？这纸上谈兵可是搞不好要出大事的。”
“你相信我么？”慕九歌答非所问到。
“这就要看你的行动了。”战狂澜心中一动，嘴上却是硬气道，“你别忘了，我可是亲自在军营中待过的，那时候我还是个孩子，相比于读兵书，我的经验或许更顶用。”
他并不知道这世上还有人能够脱离现行的规则做事。
慕九歌微微一笑：“那我们就先回宫去，最早明日，最迟三天，我一定会交给你一篇有用的策论。”
托前段时间总是独自一人在宫里看话本的福，她如今已经熟练掌握了此地的文字，隔天早上便将一摞宣纸递到了战狂澜面前，上面分门别类的列出了她从现代军队训练中学到的练兵方法。
战狂澜原本并没有把她的话放在心上，此时见到这些策论才真得开始对她另眼相待，等看完后更是忍不住连声称好，当即吩咐手下人去按照她的建议做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