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城城主到底是没能听进去温书的话,他坐立不安,等不到天黑就直奔军医帐中,摆出了一副要兴师问罪的样子,怒道:“你别以为我拿你没办法!”
“老夫倒想看看,你能拿老夫有什么办法。”军医头也不抬的继续捣药。
单凭慕九歌一个人,实在是没办法在那么短时间内就配好那么多焚烧毒烟用的草药,唯有将这活儿交出大半给他。
云城城主不知道这其中的缘由,只当军医还是看不起自己,不满道:“哼,你自以为懂些毒术就能在军中横着走,可别忘了,你的斤两可是有限得很呢!”
军医闲着也是闲着,索性一甩手中药杵,故作无意的拖延时间道:“你说来听听。”
这一甩不要紧,恰好将还不曾被彻底研碎的粉末给甩到云城城主袖子上去了,他对毒理毫无研究,无知无觉的继续站在原地打腹稿,是想搓一搓军医的锐气,好让这人能够从此便消停了。
然而,无论他说什么,军医就只是心不在焉的哼一声,直到他怒气复升,又要大发雷霆,才忽然觉得手臂上开始发痒,是粉末渗透了衣料,沾染到皮肤上去了。
“你到底动了什么手脚?!”云城城主抓挠了几把,却是越来越痒,继而开始头晕眼花,连站都要站不住。
军医见这粉末起效的比预想中还快,捋着胡须道:“不过是一点失误罢了,您说的对,我这点微末本事实在是拿不出手,还请您不要放在心上。”
“你——”云城城主终于是注意到了袖子上的粉末,他吓得不轻,慌忙回了营帐中。
与此同时,余越则是已经奉战狂澜之命,来军医这边取放毒烟用的草叶了,他向来沉默寡言,并不曾多话,领了用防水的油纸包裹好的草叶后便转身出了营帐,是要泅水去敌营执行任务。
是夜,慕九歌和战狂澜都不曾歇息,而是在主帐中焦急的等待,桌案上灯火如豆,不住随着帐中的穿堂风跳跃,周遭寂静得掉一根针在地上都能被听得一清二楚。
直到云随扶着浑身湿透还在往下滴水的余越回来,沉默才被打破。
“回禀陛下,属下回来了。”余越看起来伤得不轻,语气倒是轻松,笑道,“那边戒备森严,属下便趁其不备将草叶扔到他们军中柴火堆里去了,又潜到水里看着他们将那些柴火烧了,一切还算顺利。”
正如慕九歌所猜测的一样,他是个会随机应变的,见仲天的手下训练有素,直接把大营围成了一个铁桶,索性放弃了自己放火,把这活儿神不知鬼不觉的丢给了营中的士兵。
慕九歌见他一个劲儿的打哆嗦,亲自上前替他把脉,等确认他脉象平稳,不过是在冷水里待久了被冻成这样的,才放松道:“这次辛苦你了,快回去歇着吧,云随,记得差人给他熬碗姜汤。”
“谢王后。”余越去时是抱着必死的绝心,见事情如此顺利,心中亦是喜悦,直到这时候才觉出冷来。
等到他们两个都走了,战狂澜才收起在属下面前的自矜神态,露出这个年纪本该有的欣喜之色,高兴道:“太好了,这下子无论仲天那边到底找了什么样的高人相助,都够他喝一壶的。”
他对毒烟的信心比慕九歌本人都强,看得她哭笑不得,谨慎道:“我的毒烟顶多也就是比他们更胜一筹,要是两军因此彻底开战,你还笑得出来么?”
“自然还笑得出来。”战狂澜点头道,“我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跟仲天决一胜负了。”
慕九歌见他眸色坚定,似乎是早就有所准备,浅笑道:“我武艺稀松平常,到时候就只能拿这点毒术献丑,在旁边帮你助威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之后的想法,并未察觉到重新笼罩在周围的阴翳。
余越的行动委实周密,却也架不住方翰墨早有准备,他早些时候便请了小城城主和军师到大营中庆功,烟气烧起来的时候,二人都还没有离开。
小城成长自从用方翰墨的办法赶走了驻军,便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察觉到不对劲后非但没有逃走而是第一时间来找方翰墨:“方监军,这附近出什么事了?该不会是叛军来报复了吧?”
“你不必太过担心,本将军这就亲自带人出去看看。”仲天见他对自己视若无物,倒也没有不满,照旧将其当成是需要保护的城主来看待。
小城城主这才想起旁边还有位将军,连忙又恭维道:“真是辛苦仲将军了。”
等仲天走了,他立刻又看向方翰墨,焦急道:“方监军,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有没有解药之类的东西可用?”
在小城城主看来,这毒烟是方翰墨第一个用的,那他自然也该知道如何解毒才对。
方翰墨等的就是这句话,高深莫测的一笑:“这是自然,请城主跟我来。”话音落下,他又看向跟随在小城成长左右的军师,沉吟道,“军心不可乱,仲将军查营去了,要是回来的时候看不到我们,定会着急,劳烦军师跟过去看一看。”
“是。”军师心不甘情不愿,奈何官大一级压死人,唯有冒险去找仲天,殊不知这才让他捡回来一条命。
等到仲天指挥大部分将士都撤到水边,察觉到少了一拨人时,已经来不及了。
“仲将军,我们城主还跟方监军在一块呢,他们不会有事吧?”军师哭丧着脸,生怕自己出来一趟就要背上护主不利的罪名。
仲天眉头紧锁,隐约感到不对劲,却又不知道问题具体是出在何处,他抬眸看向不远处烟雾萦绕的大营,沉声道:“希望他们不会有事,方监军多谋善断,应当会保护好你们城主。”
他这话越到后面越轻,是拿不准方翰墨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却还要想尽办法拖住军师,末了几不可闻的补充到:“只不过凡事总有例外。”